辛苦。苏晚掏出银钱递过去,指尖突然顿住——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魏五的破车,是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顾昭已经把刀拔了一半,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苏姑娘!
来的是禁军小队,领头的赵侍郎穿着簇新的绯色官服,腰间的金鱼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火把,火光照得苏晚眯起眼——这是张尚书的亲信,前日刚在城门口查过他们的车。
奉命搜查违禁品。赵侍郎的声音像块冰,所有车辆,全部下车。
顾昭挡在苏晚身前,刀鞘轻轻磕了下赵侍郎的靴尖:赵大人越权了吧?
城防搜查归巡防营管,禁军何时管起商队了?
顾校尉这是要抗旨?赵侍郎冷笑,目光扫过马车上的药包,张尚书说近日有乱党运兵器入城,苏姑娘的马车......
赵大人可记得令夫人?苏晚突然绕过顾昭,凑到赵侍郎耳边。
她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艾味——那是安胎药的味道。上月十五,令夫人着丫鬟来医馆,说小产过三次,求我开固元汤。
我开了七帖,还特意交代要忌辛辣。
赵侍郎的喉结动了动,火把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令夫人如今该有两个月了吧?苏晚的声音更轻,若是现在闹得太僵,等她动了胎气......张尚书最疼这个嫡女,到时候赵大人如何交代?
夜风吹过芦苇荡,赵侍郎的官服下摆被吹得翻起来。
苏晚看见他攥着腰牌的手在抖,指节泛白。
放行。他突然甩袖转身,声音发闷,下不为例。
士兵们面面相觑,慢慢让开道。
老周头赶着车迅速离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格外清晰。
赵侍郎上马时突然勒住缰绳,转头看向苏晚。
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苏姑娘医术高明,在下佩服。
但有些事......他拍了拍腰间的金鱼袋,莫要做得太绝。
马蹄声渐远,苏晚才发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顾昭的手覆上来,带着体温:没事了。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得赶在烟散前把药送回医馆。
回到医馆时,药炉的白雾正漫过青瓦。
阿水迎出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王老头说新到的防风根得赶紧晒,不然要霉。他话音未落,影十一从院墙上翻下来,玄色劲装沾着草屑。
张尚书......他看了眼苏晚,把后半句咽回去,有紧急情报,需要单独说。
苏晚心头一跳。
她望了眼药坊里正在切药的学徒,又看了看后堂亮着灯的病室——那里躺着发高热的老秀才,李婶子的小儿子正攥着他的衣角打盹。
去偏厅。她对顾昭说,把门关紧。
影十一从怀里掏出张染了茶渍的纸,展开时带起一阵风:张尚书的暗卫前日去了城南病坊,和管事的说了半柱香。他指了指纸上的记号,我截了他们的信,里面有个字。
苏晚的指尖压在字上,像压着块烧红的炭。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
先把病坊里的病人转移。顾昭的手搭在她肩上,我调暗卫守着,今夜就动。
苏晚深吸一口气,药香混着夜露的凉,漫进鼻腔。
她望着药坊里晃动的灯火,突然想起赵侍郎临走前的眼神——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沉甸甸的,却还没落下。
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