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风起太医署(2 / 2)

顾昭赶忙接过纸,瞳孔瞬间骤缩,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影十二见状,立刻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地说道:“属下去查边关军报!”

“不必了。” 顾昭将纸折成小块,迅速塞进袖中,指腹不经意间擦过苏晚发颤的手背,“昨夜暗卫营截了八百里加急,庆王的人往边关送了五十车药材,其中三成是发霉的陈皮、虫蛀的黄芪。” 他的声音沉重得像压了块铅,让人喘不过气来,“前线已经死了十七个士兵,说是染了时疫。”

苏晚只觉得喉咙一阵发腥,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悲痛。她想起上个月在医馆,有个逃兵来治刀伤,说边关的军医连消毒的酒都没有。“这不是治病,这是杀人。” 她紧紧攥着平安符的手又紧了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力量源泉,“顾昭,我要去太医院的演武厅。”

演武厅的青砖地泛着冷冷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严肃与庄重。苏晚让人抬来一张躺椅,又命周明远去请了太医院最有名的 “风湿老病号”—— 年近七旬的钱典药。

“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陈济远扶着门框,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钱典药的腿风湿二十年了,连太医院最好的独活寄生汤都只能缓解两日。”

苏晚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取了银针,放在酒精灯上仔细地烤着。这酒精灯是她让人照着现代酒精灯做的,虽然不如前世的精密,倒也能起到杀菌的作用。

钱典药缓缓卷起裤腿,露出膝盖。只见他的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泛着青紫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会疼吗?” 钱典药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像被蚂蚁咬一下,不痛的。” 苏晚微笑着安慰他,随后将银针准确地扎进犊鼻、阳陵泉、阴陵泉等穴位,“您数到十,我就拔针。”

十个数刚数完,钱典药突然挺直了腰板,满脸惊讶地说道:“怪了,膝盖没那么胀了!” 说着,他试着下地走了两步,激动地喊道:“苏姑娘,这针…… 跟咱们太医院的针法不一样啊!”

陈济远手中的茶盏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周明远赶忙扑过去,扶住钱典药,兴奋地问道:“钱叔,您真能走了?”

“能走!” 钱典药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二十年了,我头一回觉得这腿是自己的!”

苏晚轻轻拔针,只见银针尾端还带着细细的汗珠。她望着满厅震惊的太医,大声说道:“这是现代针灸法,讲究辨证选穴、精准施针。我可以开培训班,教你们基础消毒、伤口处理、常见急症应对 ——” 她目光扫过陈济远煞白的脸,眼神坚定如铁,“但前提是,太医院得先把歪风邪气清干净。”

散场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橙红色。顾昭静静地在演武厅外等着她,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宛如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太后召见。” 他说着,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小川让魏五送来的糖蒸酥酪,说是怕你饿。”

苏晚接过油纸包,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酥酪,跟着顾昭往延禧殿走去。宫灯次第亮起,柔和的灯光照得汉白玉栏杆上的积雪泛着暖光,仿佛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温暖。

太后靠在软榻上,手边放着苏晚刚交的《太医院改革条陈》。“哀家看了你的病例登记制,” 她轻轻抚着条陈上的墨迹,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许,“确实能断了那些人浑水摸鱼的路。”

苏晚跪在软垫上,忽然发现太后鬓角的白发似乎比昨日更多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惜。“太后抬爱,民女只是想…… 让医道干净些。”

“干净?” 太后轻轻笑了,可那笑容里却没有温度,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这宫里最不干净的就是医道。陆承当年还是个小医正,为了攀附先皇后,往她的补药里加了朱砂。”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如剑,直直地射向苏晚,“哀家知道你与顾昭情谊深厚,可你要记住 ——” 她指了指条陈上 “药物溯源” 四个字,神情严肃,“皇家的棋盘上,没有单纯的医道。”

苏晚听了,后背不禁沁出冷汗,心中一阵后怕。她想起顾昭袖中那张密信,想起边关染病的士兵,想起小川举着蜡烛帮她照光的模样。“民女明白。” 她低头叩首,平安符贴着心口,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与力量,“民女只想护好该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