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像幽灵一般挪到窗下,他伸出指尖,轻轻挑开半片窗纸,动作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屋内的人。
屋内,赵仁堂正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靴尖,那卑微的姿态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那丫头太能折腾,再拖下去,百姓都要信她的邪术了......” 赵仁堂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奈。
“节度使大人要的是晋州乱。” 对面传来的声音像浸了冰水,透着彻骨的寒冷。“你让她活着,灾民就有主心骨;你让她死了......” 那人轻轻冷笑一声,笑声如同夜枭的啼叫,让人毛骨悚然。“灾民没了指望,才会闹得更凶。”
顾昭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瞬间锐利如鹰。他认出那靴子上精致的金线云纹,那是节度使府大管家陈全的私制样式。上个月,暗卫密报说晋州赈灾粮离奇失踪,所有线索都断在了节度使府门口,看来这背后的黑手终于浮出水面。
他不动声色地摸出怀里的竹管,轻轻往窗缝里吹了点迷烟,那迷烟如同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钻进屋内。然后,他轻轻推开窗闩,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
“赵老板放心。” 陈全甩了甩袖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等她医馆出了人命,本家自会以‘庸医误人’的罪名封她的门。到时候......”
顾昭没再听下去,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获取更多证据。
他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墙纸上快速记下 “陈全”“毒计” 几个字,字迹刚劲有力。接着,他又把赵仁堂案头的账本翻了两页,在账本最底下,压着一张盖了节度使府大印的借据,借据上的数额,正好是今年晋州赈灾粮的缺口,这无疑是他们贪污的铁证。
天快亮时,晨曦还未完全驱散黑暗,张二狗的敲门声比鸡叫还早,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手里紧紧攥着个油布包,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晚在赵宅墙头蹭的泥,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苏大夫。”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闪身进了医棚。“这是赵仁堂写给陈全的信,我...... 我昨天在他书房梁上找到的。”
油布包里,是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墨迹还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待苏氏医馆出疫,便以州府名义查封,后续事宜全凭陈公安排。” 苏晚的指尖在 “疫” 字上微微一顿,她立刻明白,赵仁堂想人为制造疫病,再把这盆脏水无情地泼到她头上。
“你怎么......” 阿兰刚开口,就被张二狗苦笑着打断。
“昨儿在广场上,王铁匠说他儿子要认苏大夫当干娘。” 张二狗搓了搓发红的眼眶,神情有些愧疚。“我闺女上个月出疹子,是苏大夫半夜翻墙来送的紫草膏。我......” 他说着,把信往苏晚手里一塞,眼神中满是坚定。“我就是个衙役,可我不想闺女长大以后,说她爹是帮凶。”
医棚里的药炉 “咕嘟” 响了一声,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上一笔。
苏晚把信折好,小心地收进袖中,抬头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魏叔,把王二放了。”
“啥?” 魏五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给他点巴豆粉,让他带回去。”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赵仁堂不是想让药材有毒吗?我们就给他送点‘更毒’的 ——” 她指了指墙角的空陶罐,眼神中透着智慧的光芒。“里面掺点大黄、芒硝,都是泻下药,吃不死人,但够他查三天三夜。”
阿兰听了,眼睛一亮,突然笑了起来。“等他发现药是假的,咱们正好抓现行!”
“再让老周在医棚周围撒点石灰。” 苏晚转身看向窗外,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曙光正缓缓驱散黑暗。“陈全要借疫病生事,那咱们就先把‘疫病’的由头掐了。”
顾昭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如同鬼魅般迅速。
他手里紧紧攥着从赵宅顺来的账本,目光扫过苏晚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仿佛冬日里的暖阳。“晋州的事,可能牵连到京城。”
苏晚没有接话,她静静地望着济世堂方向,那里的屋檐上,一只灰毛信鸽扑棱棱飞起,翅膀尖沾着晶莹的晨露,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朝着京城方向越飞越远,仿佛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兰,把药材搬进屋。” 苏晚弯腰捡起地上的巴豆粉陶罐,动作沉稳而坚定。“天要变了,得把东西收好了。”
晨光透过窗纸,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温柔地照在她袖中鼓起的信纸上,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