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随身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木屑 —— 里面竟然还夹着半片铁锯的齿痕。“是人为的。” 她转头看向顾昭,神情凝重,“他们算准了我们会走这条道。”
顾昭将林氏母子安顿在岩缝深处,接过苏晚递来的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水,分析道:“周德海的人在破庙没杀成,追上来补刀。” 他指了指崖顶,“方才那箭簇是晋州军器坊的制式,只有城防营才有。”
“姐!” 阿兰的呼唤带着明显的颤音。
苏晚转头望去,只见少女正蹲在顾昭方才扔灯笼的地方,旁边躺着一个身穿青布短打的男人 —— 正是魏五制住的那个伏兵。
男人的左腿中了箭,鲜血正顺着裤管源源不断地往下滴落,阿兰正手忙脚乱地解他的裤带,试图为他止血。
“先止血。” 苏晚快步走过去,指导道,“用帕子压住伤口上方。” 她蹲下来,看到阿兰的手虽然微微颤抖,但却精准地按在了大腿根的动脉上,不禁点头称赞,“对,就这样。药箱里有金疮药,拿过来。”
阿兰连忙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翻出药瓶。
苏晚在替伤员清理伤口时,瞥见阿兰正用牙齿咬断药棉的线头 —— 这是她三天前教给阿兰的方法,担心小姑娘手劲不够,特意让她用牙代替手。“做得好。” 她冲着阿兰微微一笑,少女的耳尖瞬间红透,却把药棉递得更加稳当了。
“苏大夫。” 魏五从崖顶下来,走到伏兵身边,狠狠地踢了一脚,“这小子嘴硬,说上头只让拦人,没说要人命。” 他蹲下来,手中的短刀在指尖转了个圈,眼神中透着寒意,“不过我翻到他怀里的密信 —— 周德海要活的,尤其是你。”
顾昭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走到苏晚身侧,盯着岩缝里缩成一团的林氏和小川,声音低沉得如同淬了冰:“周德海怕你把晋州赈灾粮的事捅到京城。” 他转头看向苏晚,“方才我查过,这山道往前二里就是岔口,一条去潼关,一条回晋州。他们堵在这里,是想逼我们回头。”
“那我们偏不。” 苏晚的手指轻轻抚过药箱上的铜扣,眼神坚定,“天亮前必须过潼关。娘和小川不能再担风险。” 她看向阿兰,少女正专注地用布带帮伤员包扎,动作比刚才更加沉稳熟练,“阿兰,你跟魏叔护着娘和小川先走。顾昭......” 她顿了顿,“你跟我断后。”
“不行。” 顾昭直接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护老弱,你跟魏叔在中间。”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重新点燃灯笼,“周德海的人吃了亏,肯定会叫帮手。我们得赶在他们调兵前......”
“顾小爷!” 魏五突然压低声音,手指指向山道后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晨雾里,一只灰雀从方才伏兵的尸体旁轻盈地掠过,翅膀带起的微风掀动了尸体的衣角 —— 露出底下半块染血的腰牌,上面清晰地刻着 “晋州城防营” 五个小字。
“走。” 顾昭果断地吹灭灯笼,“天快亮了。”
林氏默默背起小川,阿兰紧紧提起药箱。
苏晚最后仔细检查了一遍众人的行装,指尖触碰到药箱里的银针包时,忽然握住阿兰的手,轻声说道:“等过了潼关,我教你认全本《伤寒杂病论》。”
阿兰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闪烁的星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坚定。
山道上的雾开始渐渐消散。
众人踩着清晨的露水继续前行,身后传来灰雀的啼叫,一声比一声尖锐,仿佛一根细针,直直地扎进苏晚的后颈,让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柳叶刀,听见顾昭在前面低声说:“过了前面的鹰嘴崖,就能看见潼关的城墙了。”
可那城墙下,究竟是生门还是死门?
苏晚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虽然充满了未知与担忧,但脚步却愈发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