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 苏晚刚要开口。
“晚丫头。” 魏五打断她,挺直腰板时,肩背竟有了当年在军帐前训兵的威严架势。“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该我护着你们。”
顾昭走上前去,手掌重重地拍在魏五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苏晚看见顾昭的拇指在魏五后颈轻轻一按 —— 那是暗卫之间表示 “保重” 的暗号。
夜,仿佛比往常来得更早一些,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下来。小翠蹲在院角井边打水,木盆与石阶碰撞,溅起的水珠顺着裤脚缓缓爬进袜筒,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起身,突然听到瓦当发出极轻的 “咔” 声。
有东西在房顶上。
她瞬间僵在原地,耳朵里充斥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三年前逃荒时,她见过土匪翻墙的样子,脚尖点瓦的动静和现在一模一样。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攥紧木盆沿,装作没有察觉,端着水往厨房走去。路过廊下时,她故意绊了下脚 —— 这是苏晚教她的暗号。
苏晚正在整理药柜,听到那声 “哎呀”,手中的朱砂笔 “啪” 地掉落在纸上。她迅速掀开门帘,只见小翠站在葡萄架下,朝她微微摇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廊柱往后退,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遮住墙角那团若隐若现的黑影。
果然,半柱香后,房檐下的铜鹤嘴香炉微微晃动起来。苏晚眯起眼睛 —— 那是她特意摆的机关,平时用细丝线系着,稍有触碰就会倾斜。
她和小翠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同时朝着香炉扑过去。
压在香炉下的信纸被风轻轻掀起一角,墨迹尚未干透:“医馆藏密探,三日内清理。”
苏晚捏着信纸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缓缓抬头看向夜空,乌云正像一块巨大的黑色抹布,慢慢遮住月亮,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抹掉最后一点光亮。
身后传来小翠的抽气声,她侧头望去,只见少女正指着院外 —— 墙根下,一截绣着金线云纹的衣角,在夜风中被吹得忽闪忽闪。
“晚晚姐……” 小翠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是…… 是太子府的人?”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袖中最里层。她的指腹摩挲着袖口的针脚,那是母亲连夜给她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扎得极深,仿佛母亲的爱与牵挂都缝进了这细密的针脚里。
她望着窗内透出的暖光,听见里屋传来青鸢压抑的咳嗽声,还有魏五低声哄着 “喝了药就好” 的声音,突然轻轻笑了。
既然他们要清理,那就…… 让他们清个痛快。
她转身时,月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洒在她腰间的药囊上。囊上用红线绣的 “医” 字泛着暖光,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在这黑暗的寒夜中,显得格外醒目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