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霜,缓缓爬上青牛山的山巅,洒下一片清冷而幽寂的光辉。就在这时,那道鬼魅般的黑影,其脚步声陡然停住,如同夜空中骤然静止的音符,却让苏晚的后颈瞬间泛起一层凉意。她心中暗自一惊,本算到鹰眼定会追来,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敏锐,在距离破庙三十步开外的地方,便识破了精心布置的绊马索。
苏晚藏在土堆后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麻醉散的纸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纸包仿佛承载着她此刻全部的希望与紧张。这包麻醉散,是她用曼陀罗和乌头草,耗费三个夜晚精心研磨而成,药效强劲却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容不得有丝毫差错。
“苏姑娘!” 赵铁柱那带着压抑颤抖的声音,从破庙方向远远传来,仿佛带着一丝恐惧的涟漪,在夜空中扩散开来。“他们... 他们来了!”
苏晚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山道拐弯处。只见七八个黑影,如同从黑暗深处涌出的夜枭,鬼魅般从树影里钻了出来。他们的刀鞘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响好似一串寒铁珠子在地面滚动,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清晰,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声,让人不寒而栗。
为首那人刀镡上的鹰羽,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宛如来自地狱的寒芒。苏晚一眼便认出,正是那个脸上刀疤从左眼尾斜斜扯到下颌的男人 —— 鹰眼。
“进破庙!” 苏晚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同时迅速抄起脚边的药箱,那动作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她转头看见小翠正抱着半袋草药,脚步匆匆地往庙门跑去,发辫散开了一绺,几缕发丝沾着草屑,显得有些狼狈。林氏则紧紧牵着小川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藏在地窖的最后半瓶金疮药,那是他们在这场危机中极为珍贵的救命之物。
破庙的木门在众人的冲撞下 “吱呀” 一声被撞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苏晚的鞋底不经意间碾过一块碎砖,发出 “嘎吱” 的摩擦声。断墙上残留着的泥金佛像,只剩下半张脸,眼珠处的彩绘已然剥落,那空洞的眼眶,仿佛在默默地替他们数着一步步逼近的危险脚步声。
“封窗!” 苏晚一边将药箱甩给小刘,一边迅速抄起一根木棍,用力抵住门闩,脸上的神情严肃而专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决然。
赵铁柱带着两个青壮,迅速用石块在门后堆砌起来,汗水顺着他们的下巴不断滚落,“啪嗒” 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苏姑娘,这门顶多撑半柱香的时间。” 赵铁柱喘着粗气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
“够了。” 苏晚简短地回应道,说着便扯开衣襟,从贴身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陶瓶。瞬间,薄荷的清凉与艾草的苦香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炸开,钻入众人的鼻尖。她把陶瓶塞进小翠手里,急切地吩咐道:“把这半瓶辣椒粉倒进去,再混上那把薄荷叶子。”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响起一阵冷笑,那声音犹如刀刃刮过磨石,尖锐而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活死人医果然好胆色。” 鹰眼那带着金属刮擦般沙哑的声音传来,仿佛从黑暗的深渊中传出。“赵氏那老东西临死前塞给你们的密信,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
苏晚的手指微微一顿,心中暗自思忖。上个月在晋州劫粮队,她亲眼目睹赵氏被乱刀砍死时,手里紧紧攥着的染血布包,原来那并非普通的药单,而是能让太子不惜灭口的重要密信。
她微微抬眼,透过窗缝向外望去,只见庙外至少有十五个杀手,他们的刀鞘上都缠着黑布,在月光下泛着冷铁的光泽,宛如一群来自黑暗的死神使者。
“正面冲突对我们不利。” 苏晚压低声音,用指尖在墙上轻轻划了一道浅痕,神色凝重地说道。“铁柱哥,等会儿我喊‘烟起’,你就把松枝堆点着。”
“苏姑娘!” 赵铁柱伸出手,重重地按在她肩上,掌心滚烫得惊人,仿佛能传递出他内心的炽热与坚定。“要拼也是我拼,你护着老的小的 ——”
“嘘。” 苏晚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安静。
庙外传来火折子擦亮的声音,“嚓” 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紧接着便是干草燃烧时发出的 “噼啪” 声响,如同恶魔的笑声。苏晚敏锐地闻到了松油的气味,心中暗道不好 —— 鹰眼要火攻。
“小翠,点药!” 苏晚当机立断,抄起一块碎瓦,用力砸向窗口。
陶瓶在半空中瞬间碎裂,艾草混合着辣椒粉的浓烟 “轰” 地一下窜起,犹如一条凶猛的火龙,顺着风势,铺天盖地地扑向庙外。
“咳!他娘的什么东西 ——”
“眼睛!眼睛睁不开了!”
庙外顿时响起一阵叫骂声与咳嗽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杀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痛苦地挣扎着,原本整齐的包围圈瞬间大乱。
苏晚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在墙上补画了一道箭头,指向东南方 —— 那是顾昭上次追踪时留下的记号。“顾昭能顺着烟找到我们。” 她轻声对小翠说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细不可闻的颤抖,那是在紧张局势下难以抑制的情绪。
“苏姑娘,烟要散了!” 小刘突然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