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婴啼惊风,疑云再起(2 / 2)

小川举着湿毛巾,匆匆凑过来,心急之下,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婴儿额头上敷,却被苏晚及时按住手腕。“轻些,他骨头软。”

很快,薄荷叶煮的水端了过来。苏晚用勺子小心地撬开婴儿的小嘴,缓缓喂了小半口。孩子的抽搐渐渐舒缓,哭声也随之弱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赵氏瘫倒在草席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将枕头浸得湿透。“我就不该求你给娃煮热粥…… 是我害了他……”

“和您没关系。” 苏晚轻声安慰着,同时细心地替婴儿擦了擦嘴角。“他太小,受不得风。” 她抬头看向破了个洞的窗户,晨雾正从那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把窗户堵上,再烧盆炭火。”

林氏赶忙用旧棉被将窗户堵得严严实实,火盆里的热气裹挟着艾草的香气,缓缓在屋内弥漫开来。婴儿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小拳头依旧紧紧攥着,轻轻搭在苏晚的手背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那里汗津津的,心跳也逐渐平稳下来。

“苏姑娘。” 周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夜露的丝丝凉意。“我追那几骑快马去了。”

顾昭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他身后,脸色阴沉得比夜色还要浓重。

周影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一条盘曲的龙,龙尾处清晰地刻着一个 “德” 字 —— 那正是大宁皇帝身边大宦官王德的私印。

“他们在山梁后和节度使的人碰头,说‘该清的清,该留的留’。” 周影将令牌递给顾昭,语气中透着一丝凝重。“有个小子喝多了,说这是宫里传下来的旨意。”

顾昭紧紧捏着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月光洒在他脸上,将眉骨的阴影拉得老长,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苏晚不禁想起昨夜他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刀时的眼神,此刻亦是如此,如同一块淬了冰的铁,透着坚毅与决然。

夜愈发深沉,产房里传来赵氏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苏晚和顾昭静静地坐在断墙根下,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然睡熟的婴儿。风呼呼地刮过,卷着草屑从他们脚边匆匆掠过,远处隐隐传来野狗那如泣如诉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世间的沧桑与悲凉。

“你们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苏晚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晋州旱了三年,赈灾粮被贪得一干二净,流民也惨遭赶尽杀绝…… 他就为了削藩?”

顾昭沉默了许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不会给出回应。月光洒落在他的发间,照出几缕她从未留意过的银丝,那银丝在月光下闪烁着,仿佛诉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与沧桑。

“我十二岁进暗卫营,学的第一句话是‘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缓缓转头看向苏晚,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那火焰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可我现在知道了,知道有人为了块破藩王印,把几十万百姓当作棋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晚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小耳朵,小家伙在睡梦里皱了皱眉,随后又蹭着她的掌心,继续甜甜地睡熟了。

顾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他的手因为常年握刀,布满了厚厚的茧子,蹭得她耳垂微微发痒。“天一亮我们就走,去京城。”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有些真相,得当面戳穿才痛快。”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比清晨那拨更快、更急,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人心。

苏晚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黑马如同黑色的闪电,从晨雾中疾驰而出。马上的人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带起一阵呼呼作响的风 —— 正是顾昭的老部下周七,他怀里还揣着一封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信。

周七的声音带着连夜赶路的沙哑与疲惫:“大人,宫里……”

顾昭已经伸出手去接信,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影子和苏晚的影子紧紧叠在一起,宛如两株在狂风中顽强摇晃的草,虽历经风雨,却坚韧不拔,怎么都折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