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顾昭突然飞起一脚,踹开庙门。那一声巨响,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苏晚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进去,只见赵三正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一个油纸包,而另一个人戴着青铜鬼面,手中握着一把淬毒的短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张铁柱眼疾手快,抄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赵三的手腕。只听“啪”的一声,油纸包裂开,里面滚出十几颗黑黢黢的东西——竟是未燃尽的火药粒。
“抓活的!”顾昭低喝一声,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旋身避开鬼面人的刀。尽管他此时身染重病,却依旧动作敏捷,反手便扣住对方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短刃“当啷”一声落地。
鬼面人吃痛,面具也随之摔落在地,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苏晚定睛一看,左眉骨有道疤,正是她在晋州城见过的——李文远,城南铁铺的少东家。上个月,刚有人来医馆说他带人烧了流民的草棚。
“是你!”苏晚怒目圆睁,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上个月十五,东头的草棚是不是你烧的?”
李文远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梗着脖子说道:“是又怎样?节度使要流民闹起来,我们就......”
“住口!”赵三见状,惊慌失措地扑过来,想要捂住他的嘴,却被张铁柱一石头砸在脚腕上,疼得他惨叫一声,滚进了香灰堆里。
顾昭迅速解下腰带,将李文远紧紧捆住,转头对苏晚道:“去搜他怀里。”
苏晚伸手在李文远怀里翻找,果然翻出一个羊皮囊,里面装着半卷密信,在最底下还压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晋州节度府”五个大字。她捏着玉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与震惊。原来那些说流民偷粮、抢钱的谣言,那些半夜烧草棚的火,都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推波助澜,其目的就是要逼得流民造反,好让朝廷有借口......
“晚姐!”张铁柱从赵三身上搜出一个竹筒,倒出里面的纸卷,兴奋地喊道:“看这个!”
苏晚展开纸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流民的人数、伤病情况,甚至还细致地标注了她医棚的位置。而最后一行字,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苏氏医女,擅治外伤,需重点监视。”
“走。”顾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坚定的狠劲。“回营地审。”
回到医棚时,林氏正温柔地哄着小川喝药。小川一看到苏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他刚要起身扑向苏晚,却被林氏轻轻按住,轻声说道:“先忙你的事。”苏晚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后转身走进了临时搭建的审讯棚。
李文远到底年轻,心理防线薄弱,没熬到一更天,便招架不住,全都招了。他哭哭啼啼地说,晋州节度府的周参军许他事成之后,给他谋个一官半职,让他煽动流民闹事,再把罪名扣在逃荒队伍头上。而赵三,则是周参军安插在队伍里的眼线,专门负责收集情报。
“那龙纹密信是谁的?”顾昭紧紧攥着信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透着凌厉的气势。
李文远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着说道:“周参军说,是京城藩王旧部传来的......说要借晋州的乱局,让皇上......”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嘴,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地上。
苏晚将所有证据一一收进木匣,用火漆仔细封好。月光透过棚布的缝隙,如同一缕银丝,静静地洒落在她沾着草屑的发梢上。
顾昭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望着她挺直的脊背,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坚毅。突然,他轻声说道:“等进了京城,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苏晚转过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如同闪烁的星子,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苏晚突然想起他昏迷前说的“暗卫统领”,心中的疑问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有些事,等进了京城,总会水落石出的。
后半夜,营地里起了风。呼啸的风声如同猛兽的咆哮,在营地周围盘旋回荡。苏晚裹紧外衣,走出医棚,去查岗。路过顾昭的棚子时,她透过缝隙,看见他正借着月光写信。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专注的侧影。
写完信后,顾昭打开棚门,放出信鸽。信鸽扑棱着翅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远方飞去。羽翼下的龙形令牌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如同一颗流星,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晚姐!”小翠举着一个破碗,一路小跑过来,清脆的声音在夜里回荡。“王婶说她的小儿子退烧了,让我给你送碗热粥。”
苏晚接过碗,热气腾腾的粥香瞬间扑鼻而来,热意从掌心缓缓蔓延至心口。她望向营地外的黄河方向,月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泛着银波,如同一条蜿蜒的玉带,静静地流淌着。
过了这道河,就是京城了。然而,她并不知道,在黄河渡口的码头上,几艘官船正悄无声息地靠岸。船舷上挂着的灯笼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灯纸上“晋州节度府”的烫金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