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仿佛能穿透黑夜,刺入人心,“我这刀,专挑喉管软的地方割。”
蒙面人瞬间僵住,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顾昭伸手,猛地扯下他脸上的黑布——那张脸苏晚见过,正是晋州城外有名的李员外家的三公子李文远。前日老猎户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的名字,此刻仿佛就刻在这张因为恐惧而青肿的脸上。
“你...你怎么...”李文远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恐惧,牙齿也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该问这个的是我们。”苏晚蹲下来,眼神锐利如鹰,捡起他脚边滚着的信笺。
信笺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墨色的光泽。“晋州灾情拖延至冬,藩王旧部接应...”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一股愤怒与震惊涌上心头,“原来你们故意不放粮,就是为了逼得流民闹事,好让皇上有借口削藩?”
李文远的汗水顺着下巴不断滴落,“扑通扑通”地砸在青砖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是...是节度使大人的意思,说只要闹得够大,京城的...咳咳!”
顾昭手中的刀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冰冷的刀锋几乎贴上了李文远的肌肤,“京城谁?”
“是...是...”李文远突然双眼一翻,嘴角溢出黑血,那黑血如同墨汁般,缓缓流淌在青砖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苏晚见状,急忙扑过去掐他的人中,试图挽救他的生命。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牙关紧闭,显然是嘴里咬着毒囊,自尽身亡了。
“跑了一个。”顾昭面色阴沉,伸手狠狠扯起赵三的衣领,那男人早已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弥漫开来。“说,李文远刚才要提谁?”
“我...我就管送火药,真不知道上头是谁!”赵三吓得大哭起来,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求您饶命,我把知道的全说!”
后半夜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四溅,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
苏晚神情严肃地把收集到的碎石、带着火药残渣的布片,还有李文远的毒囊,全都小心翼翼地收进木匣。随后,她拿出封条,在上面按了林氏药铺的印——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保存证据的方式。
老赵蹲在旁边,默默地抽着烟,那烟头的火星子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如同鬼魅的眼睛。“晚丫头,咱们这些流民,真能把状告到金銮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虑,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能。”顾昭站在苏晚身后,声音坚定而有力,像是浸了蜜的铁,既有温柔的一面,又透着不可动摇的坚毅,“我在京城,有能递折子的人。”
这时,小翠抱着睡眼惺忪的苏小川凑了过来,小川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我们要去京城了吗?”
苏晚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如同抚摸着最珍贵的宝物。月光洒在她手背上,宛如撒了一把细碎的银片,闪烁着清冷的光芒。“等把这些证据送出去,”她轻声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我们就进城。”
顾昭静静地望着她的侧影,那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风轻轻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一点淡红的胎记——那是他昏迷时,曾用指尖悄悄触碰过的地方,那一抹淡红,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点温暖,让他难以忘怀。
忽然,一声清脆的鸽哨划破夜空,那声音如同利箭般,直直地穿透了寂静的黑夜。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灰鸽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皎洁的月亮。它的羽翼下闪烁着一点金光——那是一块龙形令牌,在月光的映照下,晃了晃,随后又迅速隐进了云层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要变天了。”老赵掐灭烟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明儿个过鹰嘴崖,得趁早动身。”
苏晚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而危险。鹰嘴崖她听说过,那是一条极为险峻的山道,窄得只能容一匹马通过,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可此刻,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团火在她的胸膛里燃烧,烧得她喉咙发紧,烧得她满心急切,只想立刻把木匣里的证据送到该去的地方,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顾昭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那外袍带着他的体温,瞬间温暖了她的身体。“睡会儿吧。”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了关怀,“明儿还有硬仗要打。”
苏晚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如同战鼓,给她带来无尽的勇气与力量。山风卷着草叶,轻轻地掠过他们的脚边,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她知道,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前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挑战。可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怀里还紧紧抱着木匣里的真相——她就有勇气,也有决心,坚定地走下去,直至揭开所有的谜团,还流民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