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火惊魂,暗潮涌起(2 / 2)

她轻轻地把药碗凑到小川嘴边,孩子迷迷糊糊地喝了两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那剧烈的咳嗽声,像一把把刀子,割着苏晚的心。但小川却本能地又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渴望着那能减轻痛苦的药汁。

天光大亮时,温暖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小川的额头终于凉了些,那滚烫的温度渐渐退去,如同潮水般。林氏紧紧抱着他,喜极而泣,泪水哭湿了半幅衣袖。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老赵提着一个粗陶壶,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苏姑娘,我家存的水,给小川润润嗓子。”在他身后,跟着小翠,手里捧着一把野菊花,那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姐姐,我帮你晒草药。”小翠的声音清脆而甜美。

苏晚接过水壶,指尖触到壶身的余温——显然是刚从热灰里埋着的,这份细心和温暖,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望向人群,只见张大哥正坐在一旁,给自己烧红的手掌涂抹着药膏,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透着坚定。几个妇人在默默地收拾着被踩乱的铺盖,动作熟练而沉稳。连昨日还缩在角落的老周,此时也搬了块石头,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盯着焦黑的地面发怔,那眼神里,仿佛藏着许多心事。

“苏姑娘。”老赵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儿要不是你,咱们得烧死好几个。”

“我就是……知道该往哪使力。”苏晚摸了摸小川的脸,孩子正抓着她的衣角,像只小奶猫般啃着,眼睛亮得像两颗闪烁的小星子,这让她心中稍感宽慰。

“你是咱们的主心骨。”老赵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打从逃荒起,咱们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可你一来,水找到了,火灭了,小川的病也好了……”

小翠突然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渴望和期待:“姐姐,我想学你怎么救人。”

苏晚微微蹲下来,与她平视。这姑娘的眼睛亮得如同璀璨的星辰,又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透着一股纯真和质朴。

她指了指地上的焦痕,认真地说道:“想学救人,先得学会看人心。你看这火——”她用树枝轻轻地拨了拨余烬,那灰烬中还残留着些许火星,“柴堆里混了油,火才烧得这么快。火不会自己烧起来,就像病不会自己找上身。”

小翠听得十分认真,她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仿佛要把这些话深深地刻在心里。

夜色再次降临时,营地被一层静谧的黑暗笼罩,只有几顶帐篷里透出些许昏黄的灯光。苏晚静静地守着小川喝药,小川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乖乖地配合着。林氏则在一旁,仔细地补着被火烧破的帐篷布,那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温暖,仿佛在缝补着这个家庭的希望。

顾昭轻轻地掀开门帘走进来,他的身上带着露水的潮气,那清新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帐篷里的药味。他手里还提着半只烤野兔,野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这沉闷的气氛多了一丝生气。

“王二虎今晚出了营地。”顾昭把野兔放在陶碗里,声音低沉而严肃,“跟个穿青布衫的男人在林子里说话,说什么‘借乱杀官夺粮’。”

苏晚听了,手中的筷子“当”的一声,掉落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王二虎昨夜攥着的碎玉,以及疤脸男人看存粮帐篷时那发亮的眼神——原来,这一切远不是煽动换领队这么简单,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我让人把那青布衫的送官了。”顾昭说着,往火里添了一根柴,火星子“噼啪”炸响,像是在为这场纷争增添着紧张的气氛,“领队今早说,昨夜有人图谋作乱,已被处置。”

苏晚望着跳动的火苗,喉咙一阵发紧,她问道:“王二虎呢?”

顾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指了指帐篷外。

月光如水,洒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王二虎的帐篷空荡荡的,门帘被风轻轻掀起,又缓缓落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一只没了牙的嘴,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地上有一个水囊,被刀尖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在泥地上浸出一片暗黄的痕迹,仿佛是时间留下的一道伤疤。

苏晚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她想起今早去井边打水时,井水比昨日浅了小半尺——在这逃荒的路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天灾,而是人心的险恶,是人祸带来的无尽灾难。

“晚儿?”林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关切,“小川睡了,你也歇会儿吧。”

苏晚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盯着那水囊发怔。风卷着草屑,轻轻地掠过营地,远处传来夜鸟的啼叫,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药箱,里面装着金银花、酒囊,还有一块从火场里捡来的碎陶片——那上面的油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仿佛在提醒着她,危险并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