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亲信死在了护送他的路上,他能活下来也是上天垂怜,他不懂,叔叔为什么要让他跑。
柏奈将信收起,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而加藤家,已经断了一代了。
孩子一出生,悠人便略过众人,如释重负般回到了房间,他跪坐在房间内许久,盯着柏奈的画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默然脱下外袍,又褪去上衣,光裸着上半身。
…………
“如果你骗我,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我是忍者,我说到做到。”
悠人感受着抚上他胸膛的那只略带冰凉的手,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腕,亲昵地吻着她的掌心。
他对她许下万世诺言,也自以为会如愿,如今想起来,他到底是不忠的,一想到那日被下人强压着喂下烈药,如同畜生一样被捆在房内,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屈辱,还要承担被人围观的精神上的羞辱。
他的心早就已经无法放在他的爱人面前了,它早就污秽不堪了,所以他要挖出来,瞧个真切,他是否还活着,当初他大哥造此一难,他默不作声,终究有一天还是轮到了他身上。
悠人掏出抽屉里那把柏奈送给他的短刀,刀刃很锋利,是柏奈精挑细选出来让悠人防身用的,现在,他要做出他的选择。
悠人静静擦着刀,耳边回响起柏奈的话,‘人的心脏并不完全在左边,有的人在右边,甚至它只是中间偏左,所以人必定是偏心的,从这里,到这里,大概就是心脏的位置。’
“从这里……呃……到……这里……”
悠人握紧短刀,将它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处,忍着痛,将皮肉割开,血液流出,从胸口一直流到腰腹处,他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血液一滴一滴。
‘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人之在世,难如愿者,十之八九。’
‘随你的便,我这个人忘性大,没几天就会把你忘了,我说真的。’
血肉被割开,失血过多的悠人早已经没有力气挺直身躯,但他仍握着刀,试图将他的心刨出来,拿上瞧一瞧。
他是个艺术家,他的艺名叫百画,画尽世间美好,画净他污秽不堪的过去。
等众人发现家里的二少爷许久没露面时,加藤家主便带领奴仆愤怒地踹开悠人的画室,却见他身下的地板早被鲜血染红,而他俯身跪在地,如同虔诚的信徒一样跪拜着他面前的画中人。
家主气血攻心,昏死过去,下人们连忙扶住家主,而管家招人上前查看。
下人们将悠人的尸体扶起,便见他双目微睁,双手握刀,从伤口处露出了大半血肉,那是他的心,鲜红的,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热烈而又赤诚。
那封信上的字已经有些是模糊的了,是水渍留下的痕迹,柏奈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蹲下身看着狼狈的断,随后轻轻拥抱着这个孩子。
她在楼兰待了五年,等了他又一年,六年的时间,早就把她那脆弱的情感消耗殆尽了。
可那封信被柏奈放进了盒子里,藏进了地窖最深处,直到多年以后她再次看到那个盒子,也依然不敢打开将信再看第二遍。
爱是什么?
爱……便是好不容易勇敢过后,仍然得不到的东西,脆弱的,无奈的……
她或许就是烂命一条吧,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