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停稳。舱门打开,顾北辰第一个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有些苍白,背部挺得笔直,但下台阶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路夕瑶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被他反手紧紧握住。
慢点走,路夕瑶轻声提醒,今天她穿了件浅蓝色针织衫,衬得脸色更加柔和,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顾北辰嗯了一声,目光却第一时间扫向后面被抬下来的秦野。秦野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比顾北辰还要难看几分。傅莹红着眼圈跟在旁边,手指一直揪着衣角,连精心打理过的发型都有些凌乱。
医院都安排好了。傅怀瑾迎上来,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西装依旧笔挺,但眉宇间透着疲惫,直接走VIp通道。
顾北辰点头,目光扫过傅怀瑾:这次多亏你。
傅怀瑾扯了扯嘴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医院顶层病房区格外安静。顾北辰的病房里,路夕瑶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更换背部的敷料。狰狞的烧伤暴露在空气中,她手指微微发颤。
疼吗?她声音很轻。
顾北辰趴在床上,侧头看她:还好。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吓到了?
路夕瑶摇头,却又点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我当时真怕...
顾北辰用力把她拉到身边,不顾背上的伤,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我答应过你,会回来。
他的唇很干,擦过她脸颊时带着粗粝的触感。路夕瑶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杂着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心里又酸又软。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她带着鼻音说,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顾北辰低低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这个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路夕瑶渐渐平静下来。
隔壁病房,秦野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被吊高的左腿,眉头拧成疙瘩。傅莹削着苹果,刀法生涩,果皮断了好几次。
医生说了,好好复健,能恢复。傅莹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递过去,眼睛还是红红的。
秦野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漫开。他看向傅莹红肿的眼睛:哭什么,又没死。
傅莹瞪他: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今天穿了条嫩黄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格外白皙,但此刻眼圈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秦野伸手,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别哭了,丑。
傅莹一把拍开他的手,却又忍不住破涕为笑:你才丑!腿都这样了还嘴硬!
秦野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眼神柔和了些。他向来冷硬的脸上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傅莹看得一愣。
过来。秦野朝她招手。
傅莹犹豫了一下,凑近床边。秦野突然伸手揽住她的后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真没事。他低声说,别担心了。
傅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朵尖都染上粉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了一声。
傅怀瑾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他点开与燕婉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出发前发的一切安好。他犹豫片刻,打字:已平安回国。顾北辰和秦野伤势稳定,勿念。发送。
燕婉正在工作室修改设计稿,手机屏幕亮起。她看着那条简短的报平安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回复道:知道了,注意休息。
这几天,她断断续续从各种渠道听到些风声。知道这次行动凶险,知道傅怀瑾在背后做了很多。她想起那天他离开时,西装笔挺却难掩凝重的背影,心里既担心又骄傲。
顾北辰的病房里,路夕瑶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水。
这次能这么顺利,多亏怀瑾。顾北辰突然说,那个难缠的当地军阀,是他亲自去谈的,不知道许了什么条件,才让对方保持中立。
路夕瑶动作一顿:他没说这些。
他从来不说。顾北辰扯了扯嘴角,要不是我后来查到,都不知道他动用了那么多关系。
燕婉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顾北辰发来的消息,详细说了傅怀瑾在这次行动中起到的作用。她看着那些文字,眼前仿佛浮现出傅怀瑾与人周旋谈判的样子。
她放下手机,继续修改设计稿,却总是心不在焉。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错误的线条,她烦躁地放下笔。
几天后,燕婉带着安安去医院做常规检查。结束后,她犹豫了一下,牵着安安的手走向住院部。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安安仰头问,小男孩今天穿了件帅气的牛仔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聪明伶俐。
去看爸爸。燕婉轻声说。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优雅。
傅怀瑾的病房门虚掩着。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领带松松地扯开,眼镜搁在一边,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手边散落着几份文件,最上面是一张安安的照片——上次去游乐园时拍的,小男孩笑得见牙不见眼。
燕婉脚步顿在门口。
安安挣脱她的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着彩纸的糖果,轻轻放在傅怀瑾摊开的手心里。
傅怀瑾动了一下,没有醒。
燕婉走过去,拿起沙发上叠好的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她的目光掠过他疲惫的睡颜,落在那个糖果上。
安安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爸爸看起来好累呀。
燕婉摸了摸儿子的头,没有回答。她最后看了一眼傅怀瑾,牵着安安悄悄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