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不言而喻。
傅怀瑾挂了电话,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他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不,他到底毁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他继续翻看资料,指尖触到一本泛黄的设计手稿影印本——封面是燕婉亲手写的设计随想,字迹带着年轻时的锐气,边角被反复翻阅得有些卷边。翻开第一页,铅笔勾勒的竹主题设计跃然纸上,他指尖顺着线条摩挲,能感受到笔触的轻重变化:画竹节时用力干脆,描竹叶时轻柔细腻,甚至能看到几处被橡皮擦过又重新修改的淡痕(是她反复打磨细节的痕迹)。手稿旁还贴着小小的面料样本,是她从旧布料上剪下来的,触感粗糙却带着手工的温度。
这哪里是?这是藏在纸页里、从未被他看见的天才锋芒。
特助又递过来一份文件:傅总,这是夫人当年的一份设计企划书。据说差点被迪奥采纳。
傅怀瑾接过文件。
那是一份完整的品牌策划,从设计理念到市场定位,从营销策略到盈利模式,写得专业又详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大四学生的作品。
企划书的最后一页写着她的梦想:让东方美学走向世界。
所以不是随便取的名字。那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
而他,曾经嘲笑过这个名字小家子气。
傅怀瑾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他却只觉得刺眼。
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一个本该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天才,困在方寸之地的厨房和客厅。
他让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设计师,每天为他的衣食住行操心。
他把一个骄傲自信的女孩,打压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最可笑的是,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施舍给她优渥的生活。
现在才知道,是他剥夺了她本该更加灿烂的人生。
特助轻声提醒:傅总,去米兰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的航班,靠窗位置,能看到日出——您说想看看夫人现在生活的城市。
傅怀瑾点点头,目光落在办公桌角落那盆蔫掉的多肉上(是燕婉以前买的)。他起身找来喷壶,给多肉浇了点水,指尖拂过干瘪的叶片:等她回来,或许还能救活。
玻璃上的倒影里,他眼底的血丝还在,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去米兰,不是求复合还她一个被耽误的舞台,哪怕只是站在台下,看她重新绽放光芒。
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他直接挂断,拉黑。
然后他打给特助,指尖还捏着那张竹主题手稿:
把我名下那套江景公寓过户到燕婉名下——就是她以前提过傍晚能看到夕阳,适合画图的那套,阳台要留出来当画台,按她喜欢的风格布置。
另外,以她的名义成立南风新锐设计基金,首批注资五千万,资助方向就按她手稿里写的扶持东方美学设计师来定。
他顿了顿,补充:
基金章程里要加上一条,每年资助一位像她当年一样的应届毕业生,去巴黎参加设计培训——圆她没实现的梦。
他要弥补。
虽然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弥补不了。
但至少,他要让她知道——
他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燕婉。
看见了那个被他亲手掩埋的天才。
更要让她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成为她追梦路上的绊脚石。
傅怀瑾拿起那张燕婉在颁奖台上的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背后那句要像竹子一样,挺拔又坚韧。
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不是她高攀了傅家。
是傅家,耽误了一个天才的绽放。
而现在,他要亲自去米兰,见证她重新破土而出,长成她本该成为的参天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