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而古老的女声,仿佛从遥远的冥界传来,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悲凉。
“啊!”苏晚棠痛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棠儿!”顾昭珩脸色大变,一步跨上前,一把扣住她滚烫的手腕。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金莲印记的刹那,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手臂窜入脑海,那模糊的女声也清晰了一瞬。
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痛色,失声道:“这声音……这咒语……和我娘临终前念的一模一样!”
“小姐!”阿檀也惊呼出声,脸色惨白,“这是魂契反噬!小姐的魂火正在与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古老誓约产生共振!不能再试了,再试一次,你的魂魄会被直接拖进冥界!”
苏晚棠被顾昭珩强行扶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掌心的金莲印记缓缓隐去,但那灼痛感却仿佛刻入了骨髓。
密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敌人的强大和诡异,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能坐以待毙。”顾昭珩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既然他们躲在暗处,我们就逼他们出来。”他唤来心腹暗卫统领白无尘,沉声下令:“立刻放出消息,就说本王已经将‘卦门遗录’的真本,藏于城外西山的静慈庵中。”
这是一步险棋,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当夜,定王府的防卫外松内紧,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果然,子时将近,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潜入王府一处偏僻院落,迅速放飞了一只信鸽。
“截住它!”
白无尘一声令下,数名暗卫如夜枭般从暗处掠出,一张特制的大网迎风而涨,精准地将那只信鸽笼罩其中。
密信很快被送到密室。
展开那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却并非他们预想中的计划或部署,只有八个冰冷的字:
“子时三刻,阴婚市启。”
苏晚棠看到这八个字,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昭珩,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栗:“他们……他们知道我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阴婚市场……”
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可那句话……那句话,只有我和你……当时只有我们两人在场!”
与此同时,京城深处,戒备森严的太庙之中。
守庙的老太监正打着瞌睡,突然,供奉着历代皇后牌位的内殿深处,一盏常年不灭的幽灯,噗地一声,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这是第二盏。
老太监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还未等他看清,旁边那代表着第三位娘娘的魂灯,竟在一片死寂中,缓缓地、一寸寸地……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芒。
他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拿起朱笔,在一部厚重的秘录上记下:“景泰三十四年,十月初七,子时。二灯熄,三灯燃。三灯同亮,魂契再续……娘娘们……娘娘们要醒了……”
而在定王府的卧房内,陷入噩梦的苏晚棠正身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彼岸花海。
花海中央,矗立着一座诡异的九层高塔,塔顶之上,悬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青铜巨钟。
她仿佛飞到了近前,钟身上铭刻的古老篆文清晰可见,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金莲命女,冥婚承统,永镇黄泉。”
“当——!”
巨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鸣响,震得她神魂欲裂。
苏晚棠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却发现唇边无端溢出了一句她自己都听不懂的陌生古语。
那声音空灵而遥远,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吾允此契,换你重生。”
窗外,夜凉如水。
顾昭珩静静地伫立在廊下,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没有去看屋内那盏为他留着的灯,而是摊开手掌,借着月色,凝视着掌心的一枚玉簪。
那是他刚刚亲自带人围剿另一波企图闯入王府的刺客时,从为首那人身上搜出来的。
簪子样式古朴,并非时下流行,但在那光洁的玉簪簪头,却用金丝嵌着一个极小的字。
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字。
——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