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镜中怨念,竟强大到能模拟主母的神识和声音!
难道说……主母当年并非寿终正寝,而是含怨而死?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从怀中掏出符匣,用一道镇煞符将那块碎片死死封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主仆三人的心思,被一个自称“周氏”的老嬷嬷彻底搅乱。
苏晚棠将自己的发现与顾昭珩和盘托出,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局:“王爷,人心难测,鬼魅更甚。若她真是你的乳母,必然知道你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幼时秘事,比如……你的乳名与胎记。”
顾昭珩幽深的眸子落在她坚定的脸上,片刻后,他缓缓点头,算是默许。
他转向阿檀,声音冷硬如铁:“去,放出消息,就说本王听闻故人消息,急火攻心,已病入膏肓,弥留之际,口中只反复念着一个名字——阿软。”
当夜,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时辰,驿馆外便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竟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足,疯了一般闯了进来。
她一见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顾昭珩,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小软团子!我的小主子啊!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你忘了么,你的胎记在左肩上,像一朵祥云!三岁时还被先王妃养的波斯猫抓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你都忘了吗!”
她哭诉的每一句话,都与顾昭珩的记忆严丝合缝。
阿檀在一旁听得都为之动容,几乎信了。
唯有苏晚棠,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老嬷嬷那张悲痛欲绝的脸上,而是死死锁定了她撑在地上的手腕。
在那干枯的皮肤内侧,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若隐若现。
那痕迹,与她曾在古籍中见过的,梦魇婆婆手下最惯用的邪术“魂缚印”,竟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激灵,苏晚棠借口更衣,避开了众人,独自回到房中。
她刚一关上门,掌心的卦纹便骤然滚烫,灼痛感直冲天灵盖!
眼前光影扭曲,一幕幕陌生的幻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一座古老而神秘的祭坛上,一个身披黑色祭服的神秘女子,正虔诚地跪拜着。
她打开祭坛中央一个暗藏的卦门密匣,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放入。
而后,她划破指尖,用鲜血在密匣上写下八个字:“以女代命,金莲永续。”
幻象支离破碎,苏晚棠猛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她浑身冰凉,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低语:“她不是来寻子,是来……夺契的……”
窗外,那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的周氏,此刻正独自站在院中,仰头望着那轮清冷的弯月。
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悲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一阵夜风拂过,一片极薄的碎镜黑雾从她宽大的袖中悄然滑出,如一缕青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她的眉心。
片刻后,周氏缓缓转过身,面向顾昭珩的房间,脸上重新堆起了悲伤与恳切。
她颤巍巍地走到门前,对守在门口的阿檀低声哀求道:“老奴流落边陲二十年,未能送王妃娘娘最后一程,实乃此生大憾。恳请王爷恩准,让老奴……去拜一拜王妃娘娘的衣冠冢,以慰主仆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