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收到了一封加急密报,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北邙山三号阵眼失联,守阵者暴毙,死状诡异。”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边缘,一个用朱笔圈出、标注着“苏晚棠”三字的位置。
他的眼中没有惊讶,反而掠过一丝了然和……兴味。
“传令下去,”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所有外围阵眼加强三倍巡查,同时,把‘灯灭’的消息,不着痕迹地泄露出去。”
一旁的侍卫心头一紧,不解地问道:“王爷,我们不是应该封锁消息,暗中调查吗?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赵王抬眸,幽深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片星辰大海,深不见底。
他缓缓道:“蛇已经出洞了,与其让它在暗处窥伺,不如就让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夜色更深,流民营地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大柱再一次发作了,他浑身剧烈抽搐着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喉咙,额心那道赤红的纹路仿佛要燃烧起来,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苏晚棠疾步上前,手中镇魂铃对着他的眉心轻轻一震。
“叮——”
清越的铃声仿佛一道清泉,瞬间压下了大柱魂台中的狂躁。
趁着他意识恢复清明的刹那,苏晚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如刀:“你真以为赵王招揽你们,是给你们一口活饭吃?他许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却是要拿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当灯油!”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大柱心头。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晚棠,绝望的泪水混着血丝一同滚落:“我……我儿子……我儿子也被种了丝……他才五岁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个七尺男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声音里满是悔恨与痛苦。
苏晚棠心头亦是一震,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蹲下身,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别让他白死——带我去你们登记‘自愿献身’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在涕泪横流的大柱的引路下,苏晚棠与阿檀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
庙内阴风阵阵,供桌早已腐朽,神像也只剩半边身子。
然而,在这破败的景象中,却赫然林立着数十盏样式诡异的黑色长命灯,每一盏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一盏黑灯之下,都压着一本厚厚的名册。
苏晚棠随手翻开一本,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附近灾民的姓名、生辰八字,甚至在每个名字后面,还用朱笔标注着“怨气上等”、“恨意中平”之类的分类,仿佛在给牲畜评级。
“这是……人命账本?”苏晚棠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充满了滔天的杀意。
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火苗在她眼中跳跃,映照出流转的金光。
“赵王,你的阵眼,我一个一个地烧给你看。”
话音落下,她将火折子凑近了身前的名册。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迅速吞噬了那写满罪恶的纸张。
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她冰寒的面容和决绝的眼神。
就在那熊熊烈火之中,一本被烧了大半的名册残页被热浪卷起,打着旋儿飘落到苏晚棠的脚边。
她不经意地一瞥,目光瞬间凝固。
那残页上,用血红的朱砂赫然写着一行字——
太子·承稷·金莲引。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那深藏于皇城地底、千年未曾有过异动的封魔巨碑,一道细微的裂纹无声无息地向上蔓延,转瞬间便已占据了碑身的三分之二。
碑下那被无穷锁链禁锢的、仿佛能擎天撼地的巨手,五指缓缓收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