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阿檀的声音发颤,他举着灯笼照向石壁,“莲花浮雕是阵眼,但……”他喉结滚动,“这是卦门的困魂阵,需用布阵者的血脉才能破。”
顾昭珩的目光落在苏晚棠方才滴落的血珠上。
他抽出软剑,剑尖划过掌心,鲜血滴在血珠旁,瞬间腾起青烟。
“赵王的令牌。”他将染血的令牌拍在石壁上,龙纹处泛起金光,“以赵王府秘藏之名,开!”
石壁轰然裂开。
顾昭珩冲进暗门,脚下的石阶突然变成活物,无数青灰色的手从石缝里钻出来,抓他的脚踝。
他挥剑斩断那些手,剑气扫过的地方,传来灯鬼的尖啸:“定王……你敢坏我主好事……”
“我顾昭珩的人,谁都动不得。”他咬着牙,软剑在身周划出银弧,每斩破一只手,掌心的伤口就裂开一分。
血珠滴在石阶上,烫得石头滋滋作响,“晚棠,等我。”
幻境里,苏晚棠终于看清了佛灯后的人影。
那是个形容枯槁的女人,穿着和她一样的素衣,后颈有颗朱砂痣——和她在佛灯里见过的少女,和她镜中偶尔瞥见的影子,一模一样。
“娘?”她颤抖着伸出手,“你是我娘?”
女人转过脸,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泪:“晚棠,我是慈悲。”她的声音像风中的棉絮,随时会散,“当年卦门被灭,我带着半本《天机策》逃到千灯寺,本想隐姓埋名……可老方丈发现了我的血脉,他要炼我的魂魄续阳寿……”她的手穿过苏晚棠的肩膀,按在她后颈的朱砂痣上,“你是我用最后一丝魂魄孕育的转世,我以为能护你周全……”
“慈悲师太!”老方丈的声音从背后炸响,他手持铜铃,脸上的皱纹里渗出黑血,“你以为逃得出我的掌心?这小丫头的魂魄比你更纯,正好替你补上当年的缺!”
苏晚棠被他掐住后颈,疼得眼前发黑。
她看见老方丈的指甲变成青黑色,正往她天灵盖里钻。
佛灯突然大亮,灯芯里的魂魄疯狂撞击灯壁,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纸人替魂!”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随身的纸人上,手指在虚空画出火符,“以血为引,以魂为媒——替!”
纸人“轰”地燃成灰烬,苏晚棠的魂魄从灯芯里被拽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老方丈的指甲擦着她的头皮划过,在石壁上留下五道焦黑的痕迹。
“你……”他瞪圆了眼,嘴角淌着黑血,“你怎么会卦门禁术?”
“因为我是卦门嫡女。”苏晚棠撑着身子坐起来,后颈的朱砂痣烫得她几乎晕厥,“而你,不该动我的家人。”
老方丈的身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沙。
慈悲师太的残魂飘过来,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孩子……活下去……”
顾昭珩的声音带着风灌进密室。
苏晚棠抬头,看见他玄色大氅上沾着血,软剑还在滴着灯鬼的灰雾。
他冲过来将她抱进怀里,体温透过衣服渗进她冰凉的皮肤:“哪里疼?嗯?说话!”
苏晚棠想笑,却眼前一黑。
昏迷前最后一刻,她听见灯芯“啪”地熄灭,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娘在。”
顾昭珩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低头,看见苏晚棠后颈的朱砂痣泛着红光,像团即将熄灭的火。
而那盏熄灭的佛灯里,飘出道模糊的影子,在他面前顿了顿,轻声说了句什么,便消散在空气里。
他没听清那句话。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千灯寺的秘密,卦门的血仇,还有那个说要“活下去”的声音,都将像根刺,扎进他和苏晚棠的命里,再也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