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呼唤像冰锥扎进耳膜。
苏晚棠缓缓转头,侯夫人正站在她身后,珠钗上的珍珠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你怎么穿得这样素?今日是我生辰,该讨个吉利。\"她伸出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黑紫,\"来,跟我去换身红裙。\"
顾昭珩的剑\"嗡\"地出鞘,火焰腾起的刹那照出满厅宾客的脸——他们都没有眼睛,眼窝里爬满白蛆。
苏晚棠抓住他的手腕,铜钱串在掌心发烫:\"别伤他们,这是镜影幻阵,困住的是活人的魂。\"
\"怎么破?\"顾昭珩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剑刃却往她身侧又护了寸许。
苏晚棠咬着唇咬破了皮,血腥味漫开时,她猛地把铜钱撒向空中。
十二枚铜钱在火光里划出金弧,\"当啷\"落定成\"困\"卦,最中间那枚却立着打转,映出楚三娘扭曲的脸。
\"用阳气引。\"她扯开领口,露出颈间挂的八卦玉牌,是母亲临终塞给她的,\"王爷,借我点热乎气。\"
顾昭珩的耳尖瞬间红透,却还是伸手扣住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往她血管里钻。
苏晚棠闭着眼念咒,玉牌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突然\"咔\"地一声——正厅的红烛同时熄灭,再睁眼时,他们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陈捕头带着捕快们瘫在墙根,个个脸色惨白如纸。
\"柳七?\"苏晚棠突然瞥见廊下蜷着个人影,跑过去翻他的眼皮,\"是楚三娘的徒弟!\"
柳七醒过来时像被抽了筋骨,抱着苏晚棠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骗了你们......师父根本没死,她三年前就......就用鬼胎续了命!\"他颤抖着指向后堂,\"她在练'百魂归冥',要把活人魂封在镜里,等......等赵王登基那天......\"
\"够了。\"顾昭珩突然按住苏晚棠的肩,目光如刀扫过后院——原本青灰的墙突然渗出血来,每块砖缝里都爬出苍白的手,\"她察觉我们了。\"
苏晚棠抬头,只见二楼窗户口立着道青影,楚三娘的脸在血雾里忽明忽暗,嘴角咧到耳根:\"晚棠丫头,你娘当年要是像你这么能闹,也不至于被我割了舌头。\"她举起手中的铜镜,\"来啊,陪你娘做对镜中鬼——\"
\"走!\"顾昭珩拽着苏晚棠往院外跑,血雾却像活物似的缠上他们的脚踝。
苏晚棠挣开他的手,从袖中抖出整串铜钱砸向楚三娘,金器相撞的脆响里,她扬着下巴笑:\"老虔婆,你忘了我娘教过我什么?\"她摸出火折子甩向身后的草垛,\"卦门传人,专拆你这种破阵!\"
火势腾起的刹那,楚三娘的尖叫刺穿夜空:\"你们都得死——\"
苏晚棠被顾昭珩护在怀里撞开院门,回头时,整座旧宅已被血色笼罩,无数苍白的影子在血雾里翻涌,像极了母亲临终前,那些从卦盘里爬出的冤魂。
\"百魂归冥......\"她攥紧顾昭珩的衣襟,后颈的冷汗浸透了衣领,\"王爷,这才刚开始呢。\"
院深处,铜镜碎裂的脆响混着无数亡魂的呜咽,随着夜风飘向赵王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