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散尽时,侯府西角的柴房已烧得只剩焦黑的房梁。
顾昭珩抱着昏迷的苏晚棠冲出来时,围在院外的仆役们倒吸一口冷气——定王玄色大氅下摆还沾着火星,怀里的三小姐额发被烧得卷曲,脸熏得漆黑,偏生那双手还攥着他衣襟,指节发白。
\"快请医生!\"周嬷嬷跌跌撞撞扑过来,眼泪砸在苏晚棠烧焦的袖口上,\"三小姐昨儿还说要吃我蒸的桂花糕,怎么就...\"
顾昭珩脚步未停,大氅下的手臂紧了紧。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烫得惊人,连隔着两层衣料都灼得皮肤发疼。
经过赵如意时,余光瞥见那二姨娘正扶着廊柱,指尖掐进檀木里泛出青白,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定王殿下,这柴房年久失修,晚棠怎会...\"
\"赵姨娘倒是关心。\"顾昭珩突然驻足,\"不如劳烦你去前头正厅,替本王备盆冰水。\"
赵如意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望着定王抱着苏晚棠径自转进侧门,耳后传来仆役们的窃窃私语:\"定王抱三小姐的样子,比护着嫡亲妹妹还紧...\" \"谁不知道三小姐在府里连个二等丫鬟都不如?这火来得蹊跷...\"
她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抽搐,对身侧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立刻会意,混进人群里小声嘟囔:\"我昨儿还见三小姐在柴房烧黄纸念咒呢,指不定是冲撞了阴神,这火就是天罚...\"
次日清晨,侯府的青石板路上飘着湿漉漉的雾气。
苏晚棠在一阵清凉的药香中醒来,入目是雕花拔步床的月白帐子,周嬷嬷正坐在床沿抹眼泪,见她睁眼立刻扑过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
\"嬷嬷,我这是...\"苏晚棠想坐起来,后颈传来刺痛,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敷着草药,连头发都被剪掉一撮。
\"定王殿下把您安置在他暂住的偏院了。\"周嬷嬷端来温粥,手还在抖,\"昨儿夜里他守了您半宿,李太医说您中了阴毒又加火症,他亲自去药堂熬的药...\"
话音未落,门帘一挑。
顾昭珩穿着月白家常便服进来,袖中还沾着药渍。
他手里端着个青瓷碗,见苏晚棠醒了,眼尾微松:\"醒了?把这碗解毒汤喝了。\"
苏晚棠盯着他袖角烧出的洞,突然笑了:\"王爷这大氅可金贵得很,为救我烧出这么多窟窿,不怕内务府的人说您暴殄天物?\"
顾昭珩没接话,舀了勺汤吹凉,递到她唇边:\"赵如意命人在府里传你是妖女克主。\"他声音沉了沉,\"她昨日让丫鬟散布的谣言,我让人记了十七个传得最凶的仆妇。\"
苏晚棠含着汤勺挑眉:\"王爷这是要替我出气?\"
\"替你出气不如替你除根。\"顾昭珩放下碗,指腹轻轻碰了碰她胳膊上的烫伤,\"你可知是谁放的火?\"
\"除了赵如意还能有谁?\"苏晚棠冷笑,\"她怕我从小翠那问出镜室的秘密,又怕阴司砂的事败露。\"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昭珩腰间的玉佩——那是定王府的云纹玉,\"王爷昨夜冲进来时,可看清门锁了?\"
顾昭珩眸色一暗:\"铜锁从外反扣,锁眼里塞了浸油的棉絮。\"他突然抓住她没受伤的手,\"下次再敢单独查案,我就把你绑在定王府。\"
苏晚棠被他握得指尖发暖,却故意抽回手:\"王爷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大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