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血月残阳(2 / 2)

实验室位于研究所地下三层。电梯下降时,林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数十台仪器发出嗡鸣。最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七个被束缚的人形物体——他们穿着病号服,手脚被铁链锁死,脸上蒙着黑布,身体在微微抽搐。

“这是……”林晚的声音发颤。

“‘轩辕计划’的最新成果。”沈承业走到手术台前,掀开其中一人的黑布。露出的是一张年轻的脸,约莫二十岁,脸上布满针孔,手臂上插着数不清的导管,“我们称他们为‘活体容器’。用特殊药物抑制他们的免疫系统,再植入改造过的病毒,让他们成为……完美的武器。”

林晚的胃里一阵绞痛。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试验体”,想起外婆临终前说的“那些孩子”,原来那些被沈家杀害的爱国志士,最终都成了这样的怪物。

“你们……你们杀了他们!”林晚指着手术台上的尸体,“这些针孔,这些导管,都是你们注射的毒药!”

“杀?”沈承业笑了,“他们只是完成了使命。等病毒稳定,我们会提取他们的血清,卖给军方。一毫升,足够让一个团的士兵在生化战中存活三天。”他转向林晚,眼神冰冷,“苏小姐,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发现了我的秘密,非要举报。我叔叔没办法,只能……”

“闭嘴!”林晚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保安一把推开。她摔倒在地,额头撞在金属地板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林小姐!”李记者想冲过来,却被另一个保安拦住。

沈承业蹲下身,捏住林晚的下巴,迫使她看向手术台:“你以为你拿到玉镯就能赢?你母亲当年也这么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刀尖抵在林晚的脖子上,“这块玉,是我叔叔给我的。他说,只要玉在,‘轩辕计划’就永远安全。”

林晚的视线模糊了。她看见手术台上的年轻人,看见他们手腕上的针孔,看见母亲日记里“骨龄不符”的字迹,看见外婆临终前那句“玉合则生”……突然,她笑了。

“沈承业,”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以为玉镯是钥匙?你错了。玉镯是……炸弹。”

沈承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刚要说话,玉镯突然发出刺目的绿光!那光芒穿透他的手掌,沿着他的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皮肤迅速溃烂,肌肉组织开始溶解!

“啊——!”沈承业发出凄厉的惨叫,手术刀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实验台上的试剂瓶。绿色的液体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将金属地板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快!阻止他!”保安冲过去,却被林晚拽住。她盯着沈承业,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复仇的火焰:“这是陈先生给我的。他说,玉镯里藏着母亲的血,藏着所有被沈家杀害的人的怨气。沈承业,你欠的债,该还了!”

沈承业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他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块块剥落,露出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干尸。

警报声骤然响起。李记者冲过去,扶起林晚:“快走!研究所要爆炸了!”

林晚被他拉着往电梯跑。她回头望去,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裂缝,绿色的火焰从通风口窜出,将沈承业的干尸吞噬。她摸了摸胸口的玉镯,那绿光渐渐熄灭,只留下温热的触感——仿佛母亲的手,终于放下了三十年的执念。

电梯升到地面时,研究所的大门已被消防车堵住。李记者拉着林晚钻进车里,警笛声由远及近。

“你没事吧?”李记者递过纸巾。

林晚摇了摇头。她望着研究所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她知道,沈家的罪证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母亲的眼泪,外婆的守护,陈先生的热血,还有那些被“轩辕计划”摧毁的生命,他们的冤魂终于得到了安息。

“接下来……”李记者发动车子,“你想做什么?”

林晚看向车窗外。金陵城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街道上。她摸出手机,拨通了老张头的电话:“张叔,沈承业死了。沈家的‘轩辕计划’彻底完了。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老张头问。

“找到那些试验体的家属。”林晚的声音坚定,“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没有白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沈家的黑暗,已经被撕得粉碎。”

车子驶入市区。林晚望着窗外飞逝的人群,手中的玉镯依然温热。她知道,这场较量还没有结束,但至少,她替母亲、替外婆、替陈先生,撕开了一道光。

而那道光,终将照亮所有被黑暗笼罩的角落。

金陵城的梧桐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林晚站在老门东的青石板路上,望着巷口那面斑驳的砖墙。墙根下坐着位打盹的老人,脚边放着个掉漆的竹编筐,筐里堆着晒干的野菊花——这是她从李记者那里要来的地址,找陈教授,他在巷尾的茶铺等您。

茶铺的门帘是靛蓝色的,绣着并蒂莲。林晚掀开门帘时,茶香混着陈皮的苦香扑面而来。靠窗的八仙桌上,坐着位穿藏青中山装的老人,银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前摆着半杯碧螺春,茶盏边缘沾着茶叶渣。他抬头时,林晚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碎的光,像极了母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老照片——民国二十三年,栖霞堂寿宴上,站在沈慕之身侧的。

苏小姐?老人放下茶盏,声音沙哑却有力,我是陈砚的大学同学,姓周。他三十年来,只托我办过一件事。

林晚坐下时,膝盖碰到桌角,疼得倒抽冷气。周教授递来个铁盒,盒盖刻着二字,与她怀里的玉镯盒如出一辙。这是你外婆当年寄给陈砚的。他说,等你找到玉镯合璧的那天,再打开。

林晚的手指颤抖着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件,最上面那封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三年四月廿八——母亲坠楼的次日。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带着泪痕:

**砚哥:

我走了。望江楼的水很凉,可我没怕。沈慕之的人追上来时,我把半块玉镯塞给了王婶。她知道,那是给小晚的。

别找我。替我看着小晚长大,告诉她,妈妈没对不起任何人。

静姝。**

信的背面,粘着半块翡翠镯子——与林晚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林晚将两块玉合在一起,幽绿的光透过指缝,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小晚,要是哪天你找到两块玉,就去望江楼,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原来答案,藏在三十年前的这封信里。

周教授,林晚抬起头,我需要找实验体的家属。沈家的轩辕计划,害了多少人?

周教授的眼眶红了。他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七张黑白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名字和生卒年:这是第一批试验体,民国二十三年的。他们在栖霞堂的地下室被折磨致死,沈慕之对外宣称是。他又摸出个厚本子,封皮写着活体容器档案这是近十年的,沈承业用慈善医院的名义,把流浪汉、孤儿、甚至医院里的重病患者抓去做试验。

林晚翻开本子,第一页的名字让她血液凝固——林小满,女,十八岁,孤儿院院长,失踪时间:2018年3月。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抱着个掉漆的布娃娃,眼睛亮得像星星。

小满是王婶的孙女。周教授叹息,王婶当年在孤儿院长大,小满她爹妈走得早,王婶把她当亲孙女疼。沈承业的人就是在孤儿院门口把她骗走的,说带她去大医院看病。

林晚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王婶脚踝的溃烂,想起老人说小满走的那天,我追出去,看见沈家的人把她塞进黑车——原来不是巧合,是蓄谋已久的绑架。

我需要见小满的家人。林晚说。

周教授摇头:小满的父母在她三岁时就因车祸去世了,王婶是她唯一的亲人。可王婶......他顿了顿,三个月前,王婶摔了一跤,颅内出血,现在还在市立医院IcU。

林晚的瞳孔骤缩。她想起昨夜老张头说的话:王婶的伤很奇怪,医生说像是被人打断了骨头,又故意拖延治疗。原来,这是沈家对知情者的警告。

我去市立医院。林晚抓起外套,小满的奶奶还在等她。

市立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林晚站在IcU门口,透过玻璃看见王婶插满管子的身体,白发凌乱地贴在枕头上,嘴唇干裂得起了皮。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听见护士小声说:家属又来闹了,说沈家的人昨晚来过,威胁要拔管子。

林晚攥紧手里的牛皮纸袋,推门进去。王婶的床头柜上,摆着个褪色的布娃娃——和小满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将照片和信件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轻声说:奶奶,我是小满的朋友。

王婶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林晚的脸:小满......小满她......

小满没有死。林晚将照片推到她手边,她在沈家的实验室里,被当成活体容器。但沈承业死了,实验室被烧了,小满的冤屈,该昭雪了。

王婶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小满,眼泪顺着皱纹滑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满没死......她突然抓住林晚的手,指甲掐进她的皮肤,沈家的人......昨天有人来,说要把小满的档案烧了......

林晚握住她的手:不会了。我已经有证据,沈家的轩辕计划,所有试验体的名单,都在这里。她翻开活体容器档案奶奶,您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些交给媒体吗?让更多人知道小满的遭遇,知道沈家的罪恶。

王婶的眼泪滴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她颤抖着点头,从枕头下摸出个红布包,里面是枚褪色的银锁——小满满月时,王婶亲手打的:这是小满的满月锁,她戴着长大的。你拿去,给他们看。

离开医院时,夕阳把走廊染成金色。林晚望着王婶床头的照片,小满的笑容在暮色里格外明亮。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些被沈家抹去的名字,被掩盖的生命,都将在这场光照中,重新被看见。

当晚,林晚在李记者的帮助下,联系了多家媒体。第二天清晨,金陵日报的头版标题触目惊心:《沈家轩辕计划曝光:三十年来百名试验体惨遭人体实验》。文章里附了实验体名单、沈承业的犯罪证据,还有王婶和小满的照片。

新闻发布后的第三天,金陵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沈家的股价暴跌,旗下的医院、学校纷纷被调查。李记者告诉林晚,警方在沈家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更多试验体的档案,还有沈慕之与日寇勾结的原始文件。

沈承业的死,沈家的覆灭,只是开始。林晚站在金陵城的制高点,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但那些被伤害的人,他们的痛苦,终于被看见了。

周教授给她发来消息:王婶醒了,她要把小满的故事写成一本书,让更多人记住。

林晚握着手机,笑了。她摸了摸胸口的玉镯,那幽绿的光依然温暖。她知道,这道光,会一直照下去,照亮所有被黑暗笼罩的角落,直到最后一丝阴霾,都消散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