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指引,他来到镇东头那家阴森森的棺材铺後巷。这里光线昏暗,几乎无人经过。果然,在巷子最深处的墙角,摆着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地摊,摊主是一个穿着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苗服、瘦小乾瘪得如同核桃的老者,正闭目养神,面前随意摆放着几块兽骨、一些颜色古怪的矿石、以及几株用红线捆着的、龙沐阳从未见过的奇异草药。
其中两株,正是皮纸上描绘的阴脉草和幻心花!而且品相极佳,能量充盈!
龙沐阳压住心中激动,走上前,学着之前寨中人的礼节,微微躬身,用刚学来的蹩脚苗语问候道:“老巴代,吉祥。”
那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竟然是奇异的灰白色,彷佛蒙着一层翳,却又给人一种能看透人心的感觉。他扫了龙沐阳一眼,目光在他胸口停留了一瞬(那里贴身藏着石坠),用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道:“汉家娃子,你要买东西?”
“是的,老巴代,我需要这两株草,还有……百年蜈蚣涎和蠍尾焦粉。”龙沐阳直接说道。
老者灰白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乾瘪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嘿嘿……胆子不小。你要的东西,我都有。但我的规矩,你懂吗?”
“请老巴代明示。”
“银元我不要。”老者伸出乾枯如鸟爪的手指,指了指龙沐阳,“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龙沐阳心头一紧:“什麽东西?”
“现在还不能说。”老者笑容更加诡异,“你先欠着。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取。你若答应,东西现在就可以拿走。若不答应,现在就离开。”
这无异於一个浮士德式的交易!未知的代价,往往最为可怕。
龙沐阳看着摊位上的草药,又感受着小镇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的骚动(可能是“寻真会”开始大肆搜捕),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时间。
他一咬牙:“好!我答应!但必须是我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违背道义之事!”
“嘿嘿,放心,老巴代从不强人所难。”老者怪笑一声,将阴脉草、幻心花,以及两个小小的、分别装着粘稠毒液和黑色粉末的骨瓶推给龙沐阳。
龙沐阳收起东西,对着老者再次一揖,转身快步离开。他没有问对方如何找到自己,既然对方敢让他欠下未知的债务,必然有其手段。
回到废弃河神庙,龙沐阳立刻开始按照皮纸上的残缺记载,处理药材。他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因地制宜,用捡来的破瓦片研磨,以清水和随身携带的一点药露调和。
过程充满了风险,尤其是处理蜈蚣涎和蠍尾焦粉时,那股刺鼻的腥臭和蕴含的剧毒让他头晕目眩。他不得不极其小心,并以真气护住心脉。
终於,一小碗漆黑如墨、粘稠无比、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气味的药膏调制完成。
看着这碗卖相惊人的药膏,龙沐阳深吸一口气。没有时间犹豫了,庙外远处已经传来了狗吠声和更加清晰的搜查喧哗声。
他脱去上衣,按照皮纸上描绘的几个关键窍穴位置,将这诡异的药膏均匀涂抹上去。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灼烧感和刺痛猛地传来!彷佛无数细小的毒虫正在往皮肉甚至骨髓里钻!紧接着是冰寒、麻痹、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开始冲击他的神智!
龙沐阳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全身。他紧守灵台一丝清明,全力运转真气引导和对抗这股猛烈的药力,同时默念静心咒文对抗幻觉。
痛苦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消退。
他几乎虚脱,低头看去,只见涂抹药膏的皮肤变得一片青黑,甚至浮现出一些类似蜈蚣脚般的诡异暗纹,体温也变得极低,呼吸和心跳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他尝试着感应自身,发现那股原本萦绕不散的、属於活人的“生气”果然变得极其微弱且混乱,彷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或者……某种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虫。
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换上一身早就准备好的、带着浓重鱼腥和汗臭味的旧衣服,将脸庞再次涂抹脏污,然後将剩下的药膏和皮纸小心收好,迅速离开了河神庙。
就在他离开後不久,一队带着奇特仪器、神色冷峻的“寻真会”成员便搜查到了这里,仪器上的指示灯闪烁不定,最终归於平静。
“报告,生命信号消失。目标可能已经死亡,或者……用某种方法屏蔽了追踪。”带队的人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
龙沐阳低着头,混在清晨开始逐渐增多的人流中,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为生计奔波的底层劳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镇外走去。
他骗过了仪器,但也付出了未知的代价,并且身中奇毒。
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暂时甩掉了身後的追兵,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下一步,他必须尽快解毒,并根据新获得的线索——“籙文武装”、“教授”,继续追查下去。
辰溪镇的危机暂告一段落,但更大的谜团,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