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省厅审讯室。
李维坐在铁椅上,额头见汗,暖气开得太足,他却觉得冷。
陆蔓没急着开口,只把一摞照片摊在桌面:帐篷、出库单、银行流水、承包商打款记录,每张照片边缘都标了时间线。
她拿起其中一张,指尖轻点:“2月1日,你从民政库提走两百顶帐篷;2月2日,承包商给你老婆账户转进六万;2月3日,帐篷出现在邻省五金市场,每顶加价三百五。李科长,账平得挺快啊?”
李维喉结滚动,终于崩溃:“我……我只是小虾米,上面还有人……”
陆蔓眸光一敛,像刀锋划过:“那就把上面的人吐出来,省得受罪。”
中午十二点,消息传回省委办公厅。
综合二处办公室,陶慧敏放下电话,抬头看向林万骁:“青溪民政局那个李维,被省厅专案组带走了,听说供出一条大鱼,市物资办有人坐不住了。”
林万骁正在核对山河路桥的尽调表,闻言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洇出一小团黑花。
他想起凌晨那辆猎豹越野,想起车窗里一闪而过的侧影,想起沈星澜寄来的老粮库出库单,所有线头,似乎在这一刻悄悄打了个结。
但他没动声色,只“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写字。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雪地里新落下的脚印。
下午三点,公安厅走廊。
陆蔓端着一次性纸杯,站在窗边喝速溶咖啡,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大幅北江省地图上。
青溪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一个小点,旁边贴着李维的照片。
她抬手,指尖在地图上轻轻划了一道线,线指向省城,像一把未出鞘的剑。
值班员跑过来:“陆组长,技侦那边说,李维手机里有个未接来电,机主叫程野,省城人,做建材生意,和山河路桥有往来。”
陆蔓眉梢一挑,唇角勾出一点冷意:“查。”
一个字,落地有声。
傍晚六点,省委食堂。
林万骁端着餐盘,刚坐下,手机震动:
程野短信:
“哥,省厅有人找我,问我山河路桥的事,我按你说的答了,没事吧?”
林万骁回了一个字:
“稳。”
短信发出,他抬眼,看见食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穿藏蓝警服的女人。
短发,作战靴,右手插在裤兜,左手端着不锈钢餐盘,目光扫过大厅,像鹰掠过雪地。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撞,又各自移开。
陆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背对大门,脊背笔直。
林万骁低头喝粥,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
雪后的夜来得早,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像无数盏冷白的灯,照在尚未交汇的命运线上。
夜里十点,公安厅专案组办公室。
陆蔓在白板上写下新名字:
山河路桥—程野—林?
她盯着那个问号,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声音极轻,却像敲在鼓面上。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无声无息,却掩盖不住暗处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