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心情,彼时的江炏决定送刚刚降生的小弟弟一份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言及此处,江炏脸上现出一抹苦笑,他在怀里摸索一阵,从衣服里扯出条坠着颗透明珠子的项链。
那珠子看上去像是颗弹珠,但不同于普通弹珠那样内里是彩色的猫眼花纹,从方墨所在的位置望去,能看到那珠子里隐约飘着如星点又似丝絮的东西。
“有个女人给了我这颗玻璃珠,她说还有好多都可以给我,让我跟她去拿。”捻了捻那颗珠子,江炏脸上现出一抹苦笑:“我那时候最喜欢玩儿弹珠,这么好看的珠子从来没见过。”
“我想弄到更多这种玻璃珠送给小墨,于是我就真的跟那女人走了。”
说到这儿,江炏叹息一声,似是为自己年少时的无知而哀叹悔恨。
透过那声长叹,方墨仿佛听到了江炏没有说出来的话——就为了这么颗破珠子,他居然与家人分离二十多年,太不值了。
知道了江炏当初是为送刚出生的弟弟一件礼物,而被人贩子拐走与家人失散,方墨只觉喉咙哽咽、胸口发堵、眼眶也隐隐发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收拾好心情,方墨努力保持着局外人的平心静气,好奇地问道:“这珠子害得你同家人失散了二十多年,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留着它?”
“我想等找到家人后,亲手把它交到我弟弟小墨手里。”江炏说着,嘴角情不自禁地抬了起来:“我想跟他说,你看,你哥为了给你准备个见面礼,吃了二十多年的苦,你以后可要对哥好一点。”
说到这儿,江炏欣慰地笑了:“找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开始把找到家人当成一个奢望了。但是没想到,老天开眼……”
说着,江炏便要将那坠着玻璃珠的银链子重新贴身收好,方墨见状,连忙将身子往江炏那边挪了挪,扶着副驾驶座的靠背柔声道:“阿砚哥哥,那颗珠子,方便也借我看看吗?”
江炏闻言手上动作一僵,回头望着方墨与之对视一眼,尽管眼底颇有些疑惑之色,他还是点点头解下项链递给方墨。
链子应该是银质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些暗淡发乌,那透明珠子被同样发乌的银质花托和丝线盘绕包裹起来,坠在链子上。
轻轻摩挲了两下那珠子,方墨发现方才看到的丝絮状物其实是它表面极其细小的发丝状划痕,而将玻璃珠对向窗外的光亮,方墨才发现这玻璃珠内里竟还有这一方乾坤。
只见无数细小如尘的发亮颗粒被封在玻璃珠里,它们构成螺旋状的星盘,像一个银河被微缩、静滞在琥珀中。
车子调转方向,阳光从车窗外斜照进来,将玻璃珠里那个五光十色、闪闪发亮的微缩银河投射到方墨眼中,当即惊得她将眼睛睁得溜圆、张大了嘴巴。
呆然片刻,想到江炏就是为了送她更多这样的玻璃珠而被拐走、与家人失散二十多年,方墨就想哭,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迅速萦绕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