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外海风的喧嚣和过于明亮的阳光。屋内光线柔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条状的光斑。空气里残留的木质香气和干燥的暖意,与顾衡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海水的咸腥以及那挥之不去的阴寒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妩反手锁上门,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轮椅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男人身上。
顾衡依旧维持着被“扔”进来时的僵硬姿态,脊背挺得笔直,仿佛那不是帆布靠背,而是冰冷的金属刑架。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惨白的直线,下颌骨因为咬合过度而微微凸起。只有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扣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着青白,无声地宣泄着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苏妩无声地走到轮椅前,赤足踩在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微微弯腰,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她身上那特有的、清冽又带着一丝深海气息的甜香,强势地侵入顾衡的感官。
她的脸靠得很近,近到顾衡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冰冷的额角。琥珀色的眼眸带着一种深海珍珠般的光泽,专注地、带着一丝玩味地凝视着他紧绷的侧脸。
“指挥官大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深海潜流擦过耳膜,带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挑,勾得人心尖发颤,“折腾这么久,一身血污海水,需不需要……我给你沐浴?”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顾衡的脑海里炸开!
“沐浴”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上!比公主抱、比轮椅更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剥去他最后的遮羞布,意味着将他最虚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完全暴露在这个可恶的女人面前!任她审视,任她……摆布!
“不用!”顾衡猛地抬头,声音嘶哑破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胸腹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强忍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苏妩,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活活撕碎她,然而眼底深处,却无法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慌乱和羞耻。
他脸上的苍白瞬间被一种不正常的、滚烫的红潮取代,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隐没在凌乱敞开的亚麻衣领之下。那红,是愤怒,是屈辱,更是身体在巨大刺激下最本能的反应。
苏妩将他瞬间的慌乱和那抹刺眼的红潮尽收眼底。她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更加恶劣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哦?不用?”她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通红的耳垂,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缓慢地、极具侵略性地扫过他全身——那被凝胶覆盖却依旧狰狞的伤口,无力垂落的左臂,沾满沙砾和干涸血迹的破烂衣裤,最后落回他因愤怒和羞耻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指挥官大人……”她刻意拖长了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称呼,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关切,“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