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停在量子服务器的接入端口,没有立刻连接。她低头望了一眼作战服左肩——那里缝着一块蓝星花的布片,边缘已经磨得发白起毛。外面风沙仍在呼啸,运输舰的投影忽明忽暗,但她知道,现在必须先完成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将神经接驳系统“孤影”调至最高同步模式。意识一进入数据流,耳边便响起妹妹的声音:“姐姐,你终于来了。”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没有界面,也没有代码,只立着一块透明的碑,上面刻着“Lx-724”。这个编号她记得清楚。那是妹妹的实验体代号,也是她亲手刻进芯片里的密钥。
她向前迈了一步,碑面忽然亮起一行字:“你是否愿意看见不愿承认的真相?”
她输入密码,用的是妹妹的生日。系统毫无反应。
她站在原地,手指悬在空中。这不是技术故障,而是情感验证。她明白了。过去三年,她靠着计算与推理一路前行,把眼泪深埋在记忆最底层。可这里不需要逻辑,只需要真心。
她摘下左眼的虹膜扫描器,视线瞬间模糊。然后,她闭上双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妹妹坐在病床边轻声唱歌的模样,声音很小,仿佛怕惊扰了谁;陈默曾在基地外等她们,手里攥着两颗糖,说是从补给箱里省下来的;沈烬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如果进化必须以痛苦为代价,我宁愿她们从未出生。”
这些画面一同压上来,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全息影像启动了。林璇出现在碑前,仍是十六岁的模样,穿着实验服,头发扎成两条小辫。
“姐姐。”她说,“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已经不再是人类。我是病毒的一部分,也是阻止它扩散的关键。”
林昭身体微微一颤。
“那天晚上,我没有被杀。是我修改了基因参数,触发了安全协议。整个基地自毁,并非因为有人屠杀,而是系统判定实验体失控,必须立即封存。”
画面切换。监控显示年幼的林璇深夜溜进实验室,手指飞快地在终端上操作。她调整了S型基因链的稳定性阈值,又上传了一段隐藏程序。警报响起前一秒,她回头看了眼摄像头,眼神平静无波。
“我知道后果。但如果不这么做,病毒将在七十二小时内感染所有实验体,包括你。我只能选择一种方式终结它。”
林昭喉咙发紧。她一直以为妹妹是受害者,是被牺牲的那个。如今才明白,妹妹早已看透一切,主动走进了那个结局。
“我不是被救的人。”林璇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是开关。三年前那一晚,我选择了关闭门。”
林昭蹲下身,手撑在地上。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影像仍在播放。林璇坐在培养舱中,写下最后一段日志:“姐姐会恨我骗她,会以为我死了。但这样最好。她会变强,会查到底。而我会在系统里等她,直到她准备好听见真相。”
画面定格在林璇微笑的脸庞上。
林昭的眼泪落下,砸在控制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滴答。刹那间,系统光纹骤然亮起。生物锁应声解开,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小型舱室缓缓升起。
里面静静放着一瓶淡蓝色的药剂,液体微微发光。标签上写着:“给最勇敢的姐姐”。
她伸手拿起,瓶身冰凉。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使用者长期神经超载,建议立即注入修复液。”
她盯着那行字良久。
原来妹妹早就算到了这一天——算到她会耗尽“孤影”的极限,算到她的大脑会被高频运算灼伤,算到她需要这瓶药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