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开启发出的沉重摩擦声,打破了小院三个多月的死寂。
那片熟悉的、永恒昏暗的天光,再次映入云天眼中。
院内,石桌一侧,风朵朵盘膝而坐,周身灵力波动沉静如渊,仿佛与这方天地的死寂融为一体。
另一侧,黄萱单手托着香腮,纤长的手指正在石桌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神情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无聊与烦闷。
听到开门声,她的眼睛瞬间亮了,猛地抬起头来。
“你总算出来了!”
黄萱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埋怨,但那双灵动的美眸深处,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
风朵朵也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她那双清冷的凤目落在云天身上,察觉到他神采奕奕,气息对比三个月前又凝练了数分,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云天对着二女歉意地拱了拱手。
“让两位仙子久等了。”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在这种地方,任何客套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手掌一翻,十几个温润的白玉瓷瓶便凭空出现,整整齐齐地布满了石桌。
“不负所托,总算炼制完成。”
云天将其中五个玉瓶推到风朵朵面前。
“风仙子,这里是三瓶婴灵丹,应足以助你冲击元婴中期。另外两瓶是蕴神丹,对你研修那两门神念秘术,应有不小的助益。”
风朵朵的目光落在那几只玉瓶上,伸出玉指,拿起其中一瓶婴灵丹。
她拔开瓶塞。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灵气,混杂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瞬间扑面而来。只此一瞬,她体内沉寂的元婴都为之活跃了几分。
她将丹药郑重收好,又拿起那瓶蕴神丹,神念探入,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温养神魂的温润力量,心中再起波澜。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眸子,此刻却无比认真地看着云天。
“多谢。”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两个字,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分量。
云天只是笑了笑,转而将剩下的玉瓶分作两堆,推到黄萱面前。
“黄仙子,我又为你炼制了几瓶正阳丹,用以平日修炼。而这一瓶,是破镜丹。”
他的目光落在黄萱身上,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你有心结桎梏,此丹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至于这蕴神丹,功效与风仙子的一样。”
黄萱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丹药,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她下意识地拿起那瓶被云天单独点出的破镜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药力,又抬头看了看云天,嘴巴张了张。
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习惯性的“算你还有点良心”,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在这鬼地方被困了整整八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丹药的价值。
这哪里是什么丹药。
在这里,这就是命,是希望,是能让人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的唯一慰藉。
“算……算我欠你的。”
黄萱最终只是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便手脚麻利地将所有丹药一股脑地扫进了自己的储物镯中。
那副小心翼翼、如获至宝的模样,仿佛生怕云天会突然反悔。
做完这一切,云天心中一块大石安然落地。
他走到院边,神念之力如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向外铺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鲲城。
城中的景象,与初见时并无二致。
街道上行人稀疏,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沉寂。
整个城市井然有序,却又弥漫着一股令人心头发堵的死气,看不到丝毫鲜活的生机。
他的神念掠过一处处低矮的石屋,看到不少衣着光鲜、本该意气风发的修士,此刻却如凡人一般,在做着浆洗衣物、修补器械的杂活。
他们脸上,早已没了修士应有的半分傲气,只剩下被生计所迫的疲惫与认命。
很快,云天的神念锁定在了城池西南角的坤区。
那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屠宰场。
数十名身体呈现出部分妖化特征的凡人护卫,正合力从几辆巨大的木车上,卸下一头头体型庞大的妖兽尸体。
腥臭的血水在地面上横流,汇成一条条暗红的溪流,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在屠宰场的另一侧,竟有二三十名修士,正拿着特制的工具,熟练地对那些妖兽尸体进行分解。
剥皮、抽筋、剔骨、割肉……
他们的动作流畅无比,显然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次。
那些半妖化的护卫们,对这些修为从炼气到金丹境不等的修士,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尊敬,只是冷漠地监视着。
两伙人泾渭分明,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怎么?难以想象吧。”
黄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看”向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难言的自嘲。
“这些修士,十有八九都是和我们一样,从外界误入此地的。刚来的时候,谁不是心高气傲,以为凭着一身修为,总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