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动作间带倒了身后的蒲团也浑然不觉,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快步上前,拱手作礼,声音都带着几分干涩:“云道友,许久不见。这才……这才十余载光阴,你的修为……竟已至金丹中期之境了?”
时过境迁,短短十余年,从一个筑基后期修士,一跃成为金丹中期高手,这等修炼速度,莫说亲眼所见,便是听闻也觉匪夷所思。
许立仁此刻的失态,倒也情有可原。
云天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同样拱手回礼:“许阁主,别来无恙。”
他并未直接回应修为之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偶得一些机缘,修为确有一些进展。”
说罢,为免对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话锋一转,主动问道:“许阁主,不知黄少主可还安好?自上次在风云城外被迫分开,小子一直挂心,不知她当初可曾安然脱险?”
提及黄萱,许立仁脸上的震惊之色总算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重新捡起蒲团放好,对着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道友,还请入座,此事……正要与道友细说。”
云天心中一凛,暗道:“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二人先后在茶桌旁盘膝坐下。
许立仁将刚刚泡好的灵茶为云天斟上一杯,茶香四溢,他却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斟酌着言辞。
这番沉默,让云天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终于,许立仁缓缓说道:“道友放心,少主与你分开之后,并未出事。”
云天闻言,这才暗松一口气。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而后化为一丝甘甜在舌尖散开,一如记忆中的味道。
可还不等他细细回味,许立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悬到了嗓子眼,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
“少主回来后,便在此处苦等道友的消息,足足等了半年,依旧杳无音信。依她的脾性,自然是急了,竟独自一人找上了云霄剑宗,要与那云启鸣当面对质,还险些动起手来。幸好,她那位表姐风朵朵及时出面,强行将她拦下,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云天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能想象到,以黄萱的性子,定是怒不可遏,那场面怕是凶险万分。
许立仁叹息着继续道:“少主负气而归,回来后便宣布闭关,说是要潜心修炼。可仅仅一年,她便又出了关,修为没有分毫长进。唉,道友的安危也成了她的心结,又如何能静下心来。这心结,一直都是少主修行路上的最大阻碍。”
“后来,她便以寻找玄天果、炼制破镜丹为由,带着费清长老外出历练。可谁曾想,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什么!?”云天惊得站起身来,茶杯中的茶水都晃了出来,“贵阁就没有派人出去寻找吗?”
一股难言的暖意与愧疚,同时在他心底翻涌。
许立仁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脸上也满是无奈:“他们二人离去时,都留下了魂火灯,一直安然无恙,性命自是无忧。可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年,正魔大战便全面爆发,老阁主与夫人,还有阁中大部分主事长老,皆被商行事务缠身,分身乏术。见二人魂火安稳,也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这一拖,便是十年。唉,老阁主和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又何尝不担心呢?”
许立仁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云天,那张素来温雅如夫子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他站起身,对着云天深深一躬。
“今日能在此地再见道友,老夫实是又惊又喜。本不该如此厚颜……相求,”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还请……还请云道友看在少主与老夫的薄面上,助本阁……去寻一寻少主,如何?”
云天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将许立仁扶住,面上却尽是犹豫之色:“许阁主快快请起!黄少主与许阁主昔日多有帮扶,小子铭记于心,本该义不容辞才是。可……可如今正魔大战,宗门正是用人之际,我理应即刻回宗效力,这……”
他并非推脱,而是实情。
离宗十余载,如今大战开启,他身为青云宗弟子,于情于理都该先回宗门。
“云道友若是为此担心,那大可不必!”许立仁见他并未一口回绝,连忙开口宽慰道,“此事说来也是一桩奇闻。贵宗宗主张裕生,已于大战开启的当年,成功渡过天劫,凝结元婴,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元婴真君了!”
“什么?”云天闻言,当场愣住。张掌门……结婴了?
许立仁继续道:“如今的青云宗,可是有两位元婴真君坐镇!而且,也不知贵宗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似乎早就料到火炎门会叛出正道。大战伊始,贵宗便占尽先机,打了火炎门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在各处战场中,反倒是青云宗与火炎门这一线的战事最为明朗,贵宗优势极大。所以,道友完全不必为宗门之事担忧。”
一连串的消息,让云天又惊又喜。
宗门实力大增,还占据了优势,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如此一来,自己回去与否,对整个战局的影响,确实是微乎其微了。
而黄萱……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却又为自己生死担忧数年的身影,云天心中的天平,瞬间便有了决断。
“原来如此。”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既是这样,小子若是再推辞,就未免太过薄情了些。好,我答应许阁主便是。”
他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只是天下之大,我又该从何处寻起呢?”
“太好了!”许立仁见他答应,顿时面露大喜之色,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形制古朴的血色玉牌,递了过来。
“此事容易。此物名为‘血魂牌’,内有少主与费清长老二人的一滴精血魂引。只要他们在万里之内,此牌上便会显现出他们的方位。”
许立仁指着玉牌解释道:“当初他们二人离开,第一个传送的地点,便是北面的‘雪崖坊市’。只是自那之后,便再无消息传回了。”
云天接过那温热的血魂牌,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玉牌的重量,更是那份沉甸甸的托付与责任。
他将玉牌郑重地收入储物戒,对着许立仁一拱手:“许阁主放心,云天定当竭尽全力,将黄少主安然带回。”
“云道友高义!”
许立仁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下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双布满忧色的眼眸中,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
他再次对着云天深深一揖,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老夫……老夫代阁主与夫人,多谢道友援手!此恩此情,聚宝阁上下,没齿难忘!”
云天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托住。
“许阁主言重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平静,话语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
言罢,他话音微微一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小子确实有一事,想请许阁主与聚宝阁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