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黄萱才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端起那杯早已不烫的灵茶,轻呷了一口,一双美目饶有兴致地在云天身上转了转。
“哼,让本小姐白白等候那么久,还不止一次。这一路上就罚你给我沏茶,陪我聊天。”她边说,边用指尖捻着白玉茶杯,轻点了一下杯沿,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如初绽的玫瑰,妩媚中透着一丝灵动,“嗯,茶还不错。”
云天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这个美得有些不像话的女人,心底却是一阵憋闷。
当初为了筑基,确实耽搁了一年才去赴约交易,可自己也诚心道过歉了。
如今有求于人,她便拿这陈年旧事来作文章,这女人,还真是狡诈善变。
可形势比人强,他面上还是挂着恭敬的微笑,微微点头:“是晚辈失了礼数,这些小事本就该由晚辈来做。”
“算你识相。”黄萱闻言,满意地轻哼一声,傲娇地抬了抬光洁的下巴,那双凤眼却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坐正了身姿,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看,这次去参加风家寿宴,为了换取那万年灵乳,你都准备了什么宝物?说出来,让本小姐也给你参详参详。”
那双灵动又满含媚态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云天,仿佛能洞穿人心。
云天内心再次叫苦。
这位少阁主心思难测,自己这点家底在她面前怕是无所遁形。
可万年灵乳之事,确实要仰仗她出面,如今若不交代些实情,怕是难以取得她的信任。
他故作迟疑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这才缓缓开口:“晚辈当初在冰火谷秘境的一处绝地之中,侥幸寻得了一些灵草灵药,年份……约莫都在三千年以上。晚辈想,用这些东西,或许能换来几滴万年灵乳。不知少阁主看,此法可行?”
“什么?”
饶是黄萱身为聚宝阁少阁主,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此刻也不由得美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震惊。
三千年份的灵药!
即便是她这位聚宝阁的少阁主,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心头剧震。
这种品阶的灵药,每一株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是那些金丹后期乃至元婴老怪都会为之疯狂的顶级资源。
黄萱那双勾人的媚眼眯了起来,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着云天,那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贪婪和探究。
若非看在这小子还有大用的份上,她真想现在就把他按在地上扒个精光,看看他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应该……有机会。”良久,黄萱才收回了那略显危险的目光,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
她看着云天,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关切,“风家寿宴,龙蛇混杂。你记住,到时就跟在我身边,交换之事由我出面。免得被那些有心之人惦记上,事后丢了小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天闻言,心头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女人竟将自己的各种想法如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一惊一乍之间,让他时常感到胆战心惊。
喜的却是她竟主动提出由她出面代为交换,这无疑是帮他挡下了天大的麻烦。
一股暖流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涌动,让他觉得此女虽狡诈跳脱,心肠倒还不坏。
可这股暖意还未持续多久,便被黄萱接下来的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你小子身上肯定还有别的宝贝吧?不如都拿出来,让本小姐给你掌掌眼,免得你被人骗了。”黄萱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狡黠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步步紧逼。
云天只得苦笑一声,连连拱手:“少阁主实在太瞧得起晚辈了,那些灵药已是晚辈压箱底的全部家当了。”
黄萱半信半疑地盯着他,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
他连忙转移话题,一脸诚恳地请教道:“少阁主,此去风云城路途遥远,尚需时日。晚辈斗胆,不知您能否为晚辈传授一些晋级金丹的心得体会?也好让晚辈早日明确前路,不至误入歧途。”
“哼,你小子想得倒美。”黄萱被他这生硬的转折逗乐了,白了他一眼,“连本小姐的便宜都想白占。不成,这得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她嘴上说着不情不愿,却也没等云天答话,便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
“凝结金丹,无非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便是机缘;地利,乃是灵脉与外物;而人和,则在于修士自身……”
“……我当初服用破镜丹后,丹田灵海剧变,神魂都险些被那狂暴的药力撕碎。你日后若有机缘走到这一步,切记,神魂之力是根本,无论灵力如何冲刷,务必守住灵台一点清明,魂在,则道在……”
黄萱将自己当初凝结金丹时的种种凶险与感悟,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神情专注,竟没有半分藏私。
那认真的神情,专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口中所说的不情不愿。
云天立刻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认真聆听,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眼中闪过一抹恍然。
看着一位金丹真人,还是这般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为自己开小灶指点迷津,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这更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了。
船舱内,一人倾囊相授,一人凝神细听,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而在船舱之外,那如同雕塑般伫立在船头的费清,自始至终双目紧闭,迎风而立。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那古井无波的嘴角,已是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
楼船破云,疾行十日。
这一日,盘膝静坐的云天忽然感到楼船速度渐缓,他睁开双眼,恰好迎上黄萱望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