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是留,你们可自行做主。”云天语气平缓,没有一丝强迫之意。
楚风听完云天的话,眼眶早已湿润。
这半年多来,他们兄妹二人所遭受的无数冷眼与咒骂,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善意面前,尽数消融,显得那么不真实。
压在稚嫩肩头上的那份沉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挪开,让他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再次起身,在云天面前重重跪了下去,伏身就要叩首。
可膝盖刚刚触地,便被一股柔和之力再次托起,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
“楚风,你不必如此。”云天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玉简中的秘术,价值远在你那三百灵石之上。这场交易,是我占了便宜,所以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你不欠我什么。”
楚风有些犯难,他很想用最郑重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感激,但见眼前这位前辈神情认真,不似作伪,想来这份玉简的内容确实价值连城。
他只得将那份激动强行压下,深深地躬身一礼:“晚辈楚风,多谢前辈!”
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楚灵,小丫头吃饱喝足,早已靠在椅子上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时辰不早了,带你妹妹去内室休息吧。”云天指了指里间,“我在此处打坐调息便可。”
楚风感激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抱起熟睡的妹妹,走进了内室。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云天缓缓从入定中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偏头看了一眼内室,两个小家伙还在轻酣熟睡,嘴角都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没有惊扰他们,悄然起身,推门而出。
来到一楼柜台,云天又留下几块中品灵石,嘱咐掌柜的按时将上好的饭菜送去房间,务必让那对兄妹吃饱。
掌柜的见他出手阔绰,自然是满口答应。
做完这一切,云天便出了客栈,身形一晃,便融入了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流之中,朝着坊市东区行去。
午时未到,云天便已找到了许立仁所说的那条街。
街的尽头,一座三层高的木质阁楼静静矗立,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天一楼”三个大字。
阁楼古朴典雅,门前车水马龙,不时有修士进出,或饮茶,或闲聊,一派热闹景象。
云天看着眼前这与凡人茶楼无异的场景,心底不禁犯起了嘀咕,莫不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信步走进天一楼,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客官几位?喝茶还是听曲?”
云天用观灵术扫了一眼,这伙计却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他不再犹豫,将许立仁给他的那块莹白玉佩取出,在那伙计面前亮了一下。
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随即变得无比恭敬,连忙躬身,压低了声音:“客官,请随小的来。”
云天见状,心中大定,跟着伙计走到了柜台前。
柜台后,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正低头娴熟地拨弄着算盘。
见伙计领着云天过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含笑看来。
云天一眼便看出,这位“账房先生”竟是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
他不等伙计开口,便将玉佩轻轻放在了柜面上。
“道友,可否行个方便?”
那账房先生拿起玉佩,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云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道友可知,今日此地,乃是金丹前辈的交换会?”
云天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点头。
“信物不假。”账房先生见他如此镇定,也不再多问,“既然道友心意已决,这便随在下来吧。”
他将玉佩还给云天,又吩咐了旁边的伙计几句,便亲自领着云天,穿过大堂,向阁楼后院走去。
穿过一条幽静的回廊,二人来到后院一间独立的厢堂前。
厢堂被一层淡白色的灵光笼罩着,看不清内里情形。
账房先生停下脚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友请用信物开启禁制,入堂内等候即可。交换会午时准时开始。”
云天道了声谢,依言将玉佩贴在白色光幕上。
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没有犹豫,一步迈入。
回头向那账房先生拱了拱手,这才伸手推开了堂门。
门开的瞬间,几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神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
云天心头一凛,神魂都感到了微微的刺痛,但他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平静地踱步而入,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
堂内空间不大,中间留出一条通道,尽头是一个两丈方圆的低矮石台,台上放着一张及腰木桌。
台下,则摆着两排面向石台的茶桌靠椅。
此时,堂内已有三位修士落座。
这三人皆是气息渊深,灵压厚重,显然都是金丹期的存在。
他们或闭目养神,或慢条斯理地轻啄着灵茶,对云天的进入只是投来一瞥,便不再理会。
云天不敢多做探查,径直走到最靠近门口的一张空桌旁坐下。
这个位置最不起眼,也最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便学着那几位前辈的模样,垂下眼帘,闭目调息,静待交换会开始。
将近午时,堂门又被推开了数次,先后又有六七位金丹修士走了进来,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有趣的是,云天旁边的邻桌,始终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