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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网罗时砂屑(1 / 2)

栖心阁庭院死寂无声,只有光网上流转的星辉,发出极细微的、仿佛亘古星辰运行的嗡鸣。那张由柳七娘呕心沥血、借苏雅心口契约本源之力织就的“补天网”,牢牢覆盖在二楼那扇曾喷涌归墟灰雾的门缝之上。光网银白深邃,北斗七星图案清晰悬浮,勺柄末端那刺眼的缺位处,半枚温润云纹玉佩的轮廓,正清晰地烙印其上,如同命运冰冷的嘲弄。

苏雅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玉佩轮廓上。心口本源之力大量消耗后的空虚感阵阵袭来,身体微微发冷,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折腰的梅枝。十年贴身珍藏的半枚玉佩,此刻正隔着空间,以另一种形态悬于北斗缺位。茶杯底的倒影,光网上的烙印,虚与实在此刻诡异地重叠、印证。

“北斗缺位…玉佩倒悬…” 陶九知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袖中的星河罗盘疯狂嗡鸣震颤,指针乱转,仿佛被那光网上的星图彻底扰乱。“这…这绝非寻常空间裂隙!玉佩是…是坐标?是锁?还是…钥匙孔?!” 他试图稳住罗盘,额角青筋暴起。

沈芸指尖法则金线无声流转,眼神锐利如刀:“归墟残留之力被隔绝??但玉佩轮廓散发的波动…与方才江屿现身时燃烧的‘时之砂’核心频率…高度吻合!”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依旧被契约之力压制、银发凌乱、气息极度不稳的江屿。那杯底燃烧的微弱金火,与此刻光网上玉佩烙印的隐晦光华,如同同源之水,冰冷地灼烧着苏雅的认知。

“吻合?” 苏雅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真相反复鞭笞后的沙哑。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不再是投向光网,而是直直地、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锁定了江屿苍白的脸。“江屿,”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湖面,“告诉我,这玉佩…和‘时之砂’…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每次回来,烧的…究竟是谁的‘命’?!”

“苏雅…” 江屿试图开口,声音却破碎不堪。契约之力在他体内激烈冲撞,压制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他避开苏雅的目光,那目光太亮,太痛,仿佛能将他灵魂深处所有隐藏的污垢都照得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极其微弱地摇了一下头,一个近乎本能的、试图保护什么或者说继续隐瞒的动作。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点燃了苏雅积压十年的委屈、等待的煎熬和此刻被欺骗的滔天怒火!

“看着我!” 苏雅猛地踏前一步,身上的月白旗袍无风自动,心口那黯淡下去的青红纹路骤然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这一次,不再是守护的莲与梅,而是化作两道交织着极致痛苦与愤怒的荆棘锁链虚影,瞬间缠绕上江屿的身体!荆棘并非实体,却带着源自灵魂契约的、不容抗拒的束缚之力!**技起!源于苏雅心口契约纹路因剧烈情绪波动而显化(技起)!成于以契约本源之力强行束缚目标(技成)!目标——迫使江屿直面质问,压制其本能闪避(技现)!技行中!** 青红荆棘虚影深深勒入江屿的灵体,并非造成伤害,而是强行固定住他试图偏转的头颅,迫使他那双因痛苦而涣散的银眸,对上苏雅燃烧着烈焰的瞳孔!

“咳…” 江屿闷哼一声,身体在契约荆棘的束缚下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比归墟侵蚀更可怕的酷刑。他被迫抬起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

“烧…‘时之砂’…” 江屿的声音如同破损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撕扯的剧痛,“是…时间的…碎片…强行…撕开…归墟…壁垒的…代价…” 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痛苦地扫过光网上那半枚玉佩的烙印,“玉佩…是…锚点…也是…引信…每一次…定位…这里…靠近…你…都需要…点燃…它…残留的…时之砂…碎屑…”

“时间的碎片?玉佩是锚点?” 柳七娘脸色剧变,她指尖残留的天工银芒因心神震动而明灭不定,“归墟乃时空坟场,混乱无序!强行撕开壁垒定位现实,需要消耗…时间的本质?!” 她猛地看向光网,“那玉佩…是钥匙孔,也是燃料仓?它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时空坐标之力?!”

“引信…锚点…” 苏雅咀嚼着这两个冰冷的词,缠绕在江屿身上的青红荆棘锁链因她情绪的激荡而骤然收紧!江屿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银发被冷汗浸透。苏雅的心却比契约荆棘更痛!十年守望,每一次相见,原来都是他亲手将名为“时间”的柴薪投入名为“玉佩”的火炉,只为换取片刻靠近她的微光!那杯底摇曳、随时会熄灭的金色火星,是燃烧的生命,是正在化为灰烬的…未来!

“所以…” 苏雅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岩浆,“你每一次回来,靠近我…都是在燃烧‘时间’?烧掉你…还有可能存在的…‘未来’?” 她盯着江屿,“这玉佩…就是那‘炉子’?光网上的烙印…就是它核心的‘锁孔’?”

江屿在契约荆棘的束缚下痛苦地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个无声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毁灭性的力量。答案,昭然若揭。

“啊——!”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骤然炸响!是早已双目赤红的老赵!他再也无法忍受,撼岳锤带着万钧之力,裹挟着狂暴的罡风,如同愤怒的陨星,朝着光网上那北斗缺位处的玉佩烙印狠狠砸去!

**【老赵·技壹贰柒·撼岳·破障】技起!源于老赵以纯粹力量撼动法则壁垒的信念(技起)!成于将撼岳锤之威提升至极限,意图强行破灭玉佩烙印(技成)!目标——摧毁光网上显现的玉佩轮廓(技现)!技行中!** 巨锤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锤头凝聚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土黄色罡气!

“老赵不可!” 柳七娘和陶九知同时惊呼!

然而,晚了!

撼岳锤裹挟着老赵滔天的愤怒与心疼,毫无花哨地砸中了光网中心、北斗缺位处那清晰的玉佩轮廓!

嗡——!!!

预想中的破碎并未发生!光网上银白的星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荡漾开剧烈无比的涟漪!那玉佩的烙印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在涟漪中心爆发出刺目的、如同熔金般的炽烈光华!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时空本源的恐怖斥力,顺着撼岳锤猛地反冲回来!

“噗!” 老赵魁梧的身躯如遭远古巨兽撞击,撼岳锤脱手飞出,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整个人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沈芸先前布下的法则金网边缘!**技止!** 法则金网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赵重重摔落在地,口鼻溢血,挣扎着却一时无法爬起。

“老赵!” 青黛白芷失声惊呼,连忙上前。

“咳咳…俺…俺没事!” 老赵挣扎着,眼神却死死盯着光网,“那鬼东西…邪门!”

光网上的涟漪渐渐平息,玉佩烙印的光芒收敛,却显得更加凝实、深邃。它静静地悬浮在北斗缺位处,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凡人的不自量力。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玉佩烙印周围的光网表面,赫然浮现出几点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细小金色尘埃般的光点!它们如同被巨力震荡后从时空夹缝中抖落出来,围绕着玉佩烙印缓缓飘浮、旋转!

“那是…” 沈芸瞳孔骤然收缩。

“是‘时之砂’的碎屑!” 陶九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的星河罗盘指针疯狂地指向那些金色尘埃,“被老赵的蛮力…从玉佩烙印更深层的时空夹缝里…震出来了!是燃烧后残留、未被归墟彻底湮灭的时间碎片!”

时之砂碎屑!燃烧时间残留的灰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几点微弱却蕴含致命诱惑的金色尘埃攫住。那是对抗归墟、穿梭时空的钥匙!是江屿燃烧生命的残余!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一个苍老、嘶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网罗天工补,屑落时空痕。丫头,心口那把‘钥匙’…该派上用场了。”

是老篾匠!

他不知何时已放下旱烟袋,佝偻的身躯此刻竟站得笔直。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亮得惊人,如同穿透了层层迷雾,直指本源。他布满老茧、如同枯树皮般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光网上那些飘浮的金色尘埃,又虚虚点向苏雅剧烈起伏的心口——那青红契约纹路的源头!

“以契为引,以身为舟…网罗这些碎屑…” 老篾匠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古老的箴言,“…或许…能窥见一丝…‘炉火’熄灭前的…轨迹…”

柳七娘猛地看向老篾匠,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精光!她之前所有的织补,是弥合裂隙,是隔绝归墟,是固定锚点!而老篾匠此刻点出的,是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不是破坏,不是隔绝,而是…收集!利用苏雅心口那与??佩烙印、与江屿气息同源的契约之力,去捕捉、网罗这些从时空夹缝中震出的时间碎屑!这些碎屑,是江屿燃烧生命的灰烬,亦是残留着他过往轨迹的…时空尘埃!

“网罗…碎屑?” 苏雅喃喃重复,心口沉寂的青红光芒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再次微弱地搏动起来。她看向光网上那几点飘浮的金尘,又看向痛苦闭目的江屿。收集他燃烧后的灰烬…这念头让她心如刀绞,却又在绝望中撕开了一道微光的缝隙!如果…如果能捕捉到这些碎屑,是否能拼凑出他每次燃烧时砂、穿越归墟的路径?是否能…找到那“炉火”的源头,找到彻底熄灭它的方法?

“我该怎么做?” 苏雅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向老篾匠,那眼神中的火焰,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老篾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复杂神色。他没有直接回答苏雅,而是缓缓转头,浑浊却异常清亮的眼睛,落在了角落阴影里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身影——一直沉默不语、抱着破旧琵琶的莫老头身上。

“老篾子…” 莫老头抱着琵琶的手紧了紧,布满老年斑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嘶哑地开口,“你…你确定要动那玩意儿?那东西…邪性得很,沾上了…可就甩不脱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忌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沾不沾,早就由不得我们了。” 老篾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指了指光网上那玉佩烙印,又指了指被契约荆棘束缚的江屿,最后目光落在苏雅心口,“线头,都缠在这丫头心尖上了。不把线头理清,缠死的…就不止一个。” 他顿了顿,看向莫老头,“你那把‘破琵琶’里的‘丝’,是唯一够韧、够‘粘’、也够‘邪门’,能沾上‘时之砂’碎屑还不被时空乱流撕碎的东西。抽出来,给丫头当‘网’。”

莫老头脸色变幻,抱着琵琶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显然内心在剧烈挣扎。那琵琶对他而言,显然不仅仅是乐器。

“莫老…” 苏雅的声音带着恳切,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需要什么代价,我苏雅一力承担!只求…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把他从这燃烧的宿命里拉出来的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江屿痛苦的脸,那契约荆棘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意志的决绝,勒得更深了些。

莫老头看着苏雅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又看看老篾匠洞悉一切的眼神,最终,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认命般的苦笑,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