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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影动故人颜(2 / 2)

金桥末端,那片被沈芸银丝梳理、刚刚稳定下来的光影区域,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波动起来!但这一次,并非混乱,而是一种强烈的、如同水波倒影般的凝聚!

光影急速变幻、扭曲,最终——竟再次凝聚成清晰的影像!而且,不再局限于十年前的雨夜!

影像的背景,不再是栖心阁外的雨巷,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破碎星辰与扭曲光影的恐怖虚空!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无形的巨蟒,在虚空中疯狂抽打、撕扯,发出无声的咆哮!空间在这里仿佛脆弱的玻璃,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就在这片毁灭的景象中心,一道身影正在浴血奋战!

他身披残破的玄甲,甲胄上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痕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此刻却光芒黯淡的长剑,剑身甚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长发在狂暴的乱流中狂舞,露出那张让苏雅刻骨铭心的容颜!

是江屿!却绝非十年前雨夜那个狼狈倒地的江屿,也非如今莲域中枯槁沉睡的江屿!

影像中的他,面容依旧年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如同恒星般炽烈、决绝的光芒!那光芒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守护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令人心碎的坚毅!

他浑身浴血,玄甲破碎处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在虚空中尚未滴落就被乱流卷走、湮灭。但他挺拔的身躯却如同钉死在虚空中的标枪,一步不退!每一次挥剑,都爆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剑芒,斩断一道道足以撕裂星辰的时空乱流!剑光所过之处,混乱的法则被强行梳理、稳固,在他身后,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银色通路,通向遥远的未知之地,仿佛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被这毁灭乱流吞噬!

他的力量显然已至极限,每一次挥剑,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连同灵魂都彻底点燃!

“吼——!”无声的影像中,江屿仿佛发出一声震彻虚空的怒吼!面对一道前所未有的、如同灭世巨蟒般的暗紫色时空乱流正面轰来,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布满裂纹的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流星,悍然迎上!

轰——!!!(无声的爆炸在影像中震撼上演)

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影像剧烈扭曲、模糊!

当光芒稍敛,影像重新清晰时,只见那柄古朴长剑,在完成这惊天一击后,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悲鸣,寸寸碎裂,化为无数星屑消散在乱流之中!而江屿的身影,被爆炸的恐怖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向一块巨大的空间碎片!他身上的玄甲彻底崩解,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中涌出,那燃烧着决绝光芒的眼眸,在撞上空间碎片的刹那,终于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一丝望向银色通路方向的、难以言喻的牵挂。

影像到此,再次剧烈波动,眼看就要消散!

“江屿——!”瓦当空间内,苏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猛地扑到莲域壁垒前,双手死死按在金色莲瓣上,泪水汹涌而出!她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他为何会重伤濒死地坠落到她的世界!看到了他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为了保护那条通路(或许就是守护时空的职责所在?),战斗到何等惨烈的地步!那决绝的眼神,那崩碎的长剑,那喷涌的鲜血,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着她的心!

旗袍上的并蒂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莲瓣疯狂震颤,莲心那点微光更是如同燃烧般炽亮!一股混合着极致心痛、怜惜与滔天守护欲的意念,如同失控的洪流,穿透莲域,狠狠撞入金桥那即将消散的影像之中!

苏雅意念洪流的冲击,与沈芸【心绣补天痕】的力量在金桥法则层面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那即将消散的、记录着江屿血战虚空的影像,被这股强大的守护意志强行定住!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影像中,那个刚刚撞上空间碎片、眼眸黯淡、气息奄奄的江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那双即将闭合的眼睛,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重新睁开了一条缝隙!

影像的“镜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近,穿透了破碎的虚空,聚焦在他染血的脸上。

他的目光,不再是投向那条他守护的银色通路,而是…穿透了无尽的时空乱流,穿透了影像的界限,穿透了金桥的法则…无比精准地…落在了瓦当空间内,那个泪流满面、双手按在莲瓣上的苏雅身上!

隔着时空,隔着生死,隔着归墟与现实!

那双疲惫到极致的眼眸中,在看清苏雅容颜的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有惊愕,有难以置信,有深埋心底的、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思念,更有一种…终于得见所念之人的、难以言喻的释然与温柔!

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苏雅看懂了。

那口型分明是:“…阿雅…”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苏雅脑海中炸响!所有的担忧、心痛、怜惜,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无法言喻的狂喜与心碎交织的洪流!他认得她!他在濒死之际,看到了她!他在呼唤她的名字!

“江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苏雅泣不成声,双手在莲瓣上用力拍打,恨不能立刻穿透空间,紧紧拥抱住影像中那个浴血的身影。莲域的光芒随着她剧烈的心绪而疯狂明灭。

影像中的江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他最后深深地“望”了苏雅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然后,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他的身体,在破碎的空间碎片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陨落的星辰。

影像,终于彻底消散。金桥末端的光影恢复了之前的稳定,只剩下法则脉络静静流淌。

**【绣娘沈芸·技壹贰玖·心绣补天痕】技止!**(法则裂痕基本弥合,意外牵引深层记忆影像结束)

沈芸长长吁出一口气,收回那缕光芒略显黯淡的银丝,身体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精神消耗巨大。但她看着金桥末端那道被银色纹路覆盖、已然稳固的裂痕,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废墟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那短暂却震撼到灵魂深处的影像所慑。那血战虚空的惨烈,那守护至死的决绝,那最后一眼穿越时空的凝望与呼唤…无不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陶九知目光深邃,望向瓦当空间内几乎崩溃的苏雅,又看向金桥延伸的归墟深处,沉声道:“他看到了…归途的灯塔,已经点亮。剩下的,就是他自己…能不能沿着这座桥,走回来了。”

瓦当空间内,苏雅无力地滑坐在地,依旧紧紧抱着江屿冰冷枯槁的身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他开始泛起一丝生机的白发上。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他那枯槁的容颜,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影像中他最后那声无声的呼唤“…阿雅…”,以及那深深凝望的眼神。

“你叫我阿雅…你记得…你一直都记得…”她哽咽着,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的颈窝,声音破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路铺好了,桥也稳了…我就在这里…江屿…求你…睁开眼睛…沿着它…回家…”

她旗袍上的并蒂莲,莲心那点微光,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淬炼过的精金,散发出一种更加温润、更加坚韧、更加执着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无论多久,此心不移,此桥不灭。

金桥熔光流淌,一头是泣血的呼唤,一头是沉寂的归魂。废墟之上,众人力竭,心神震撼,唯有那贯穿虚实的通道,在众人合力稳固下,散发着不屈的微光,静待着迷途者最终的抉择。栖心阁的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