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耐火材料厂的老人的“意外”离世,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临山郡调查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对手的狠辣与高效再次彰显,他们总能快一步掐断线索,将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林夕接到汇报时,沉默了很久。愤怒和无力感交织,但她很快将其压下。对手越是想掩盖,说明这条线越可能触及核心。老人死了,但他生前接触的人、他生活的环境、他可能无意中留下的其他碎片信息,依然存在。
“改变策略。”林夕对第二波调查人员下达新的指令,“放弃对工厂和老人死因的直接追查,避免再次惊动对手。全面转入背景深挖。我要知道这个老人的一生:他的家庭关系、社交网络、生活习惯、甚至是他几十年里每一个工作过的地方、每一个交往过的朋友。用最笨的办法,把他的人生轨迹完整地重构出来!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偏离,都可能藏着线索。”
这是一项极其繁琐、需要大量时间和人力的工作,如同考古发掘般细致。调查人员化身成为真正的地方文化研究者,开始系统地走访小镇档案馆、拜访镇上的其他老人、查阅可能留存下来的旧报纸和记录。进度缓慢,却更为扎实,不再给对手任何轻易清除的目标。
与此同时,研究所内部的“净化”风暴仍在持续。基于发现的硬件寄生窃密装置,一场针对所有进口高精尖设备的开箱级彻查全面展开。这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许多重要实验不得不暂停,引起了部分研究人员的抱怨,但羊羽态度强硬,毫不妥协。
“安全是1,其他都是后面的0。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他在一次各部门负责人会议上斩钉截铁地说道,“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隐藏的敌人看笑话。各部门负责人做好解释工作,技术团队全力配合安全检查!”
赵建明和苏小满则带领一个技术小组,对缴获的微型寄生装置进行紧急逆向工程。这些装置结构精妙,几乎没有使用任何常规的电子元件,其核心是一种生物相容性极好的有机-无机复合材料,通过分子级别的自组装形成电所,能量采集和信号发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电子工程了,这涉及到合成生物学、纳米技术和先进材料学的完美融合。”赵建明感到震惊,“对手的技术储备,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这绝不是陈祁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商业组织能搞出来的东西。”
苏小满尝试追踪这些装置的来源。它们没有任何标识,材料也是定制化的,通过常规供应链根本无法查询。她转而从这些设备可能的生产工艺入手,在全球专利数据库、顶尖学术期刊甚至是一些灰色地带的科技论坛中寻找类似的技术描述,依旧一无所获。这些东西,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也许……它们根本就不是‘生产’出来的,”赵建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而是‘生长’出来的。像培养一种特殊的晶体或者微生物一样。”
这个想法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对手掌握了如此恐怖的微观制造和编程能力,那他们的威胁等级需要被重新评估。
另一方面,对陈祁和那家海外空壳公司的追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林夕的小队通过复杂的国际金融线索追踪和某些不能公开的情报渠道,发现那家空壳公司的最终资金流向,指向了一个名为“潘洛斯基金会”的非营利性科研资助机构。
这个基金会名声不显,但极其神秘。公开资料显示它致力于资助“开拓性的、可能改变范式的基础科学研究”,但其评审过程、核心成员、以及大部分受资助项目都严格保密。有传言称,它背后有超级大国的影子,也有说法将其与一些科技巨头甚至隐秘的私人组织联系起来。
更令人警惕的是,情报显示,这个“潘洛斯基金会”在过去几年里,暗中吸纳了数名在国际上突然“消失”或“意外身亡”的顶尖科学家,涉及的领域从高能物理到神经科学,从基因编辑到人工智能,几乎涵盖了所有最前沿也最危险的领域。
陈祁,很可能就是被他们吸纳的成员之一!
“潘洛斯基金会……”羊羽看着林夕带来的报告,眉头紧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汇聚这些顶尖大脑,总不会是为了世界和平吧?”
“目前看来,他们的行为更倾向于……技术垄断和定向突破。”林夕分析道,“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取顶尖人才和核心技术,然后集中资源进行开发,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在未来某个时刻,实现某种形式的技术霸权甚至……颠覆。”
“龙心”项目,显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之一。或许是因为其巨大的能源潜力,或许是因为其涉及的能量控制技术与其他领域存在关联。
“继续深挖这个基金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羊羽感到事态正在升级,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研究所内部安全事件的范畴。
就在研究所将注意力投向这个神秘的“潘洛斯基金会”时,一连串新的、令人困惑的事件发生了。
首先是在三天内,全国不同地区的三个城市,监控摄像头分别捕捉到了与陈祁高度相似的容貌特征!一个出现在南方某科技城的图书馆附近,一个出现在西部一个工业基地的入口处,还有一个甚至出现在了首都的某个国际机场的入境大厅!
这些“目击事件”立刻触发了安全系统的警报。但当当地安全部门人员迅速赶到现场排查时,却一无所获。目标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调取更详细的监控发现,这些“陈祁”行为自然,没有刻意躲避摄像头,但总是很快进入监控盲区或人流密集处失去踪迹。
“是伪装?还是……”林夕看着传来的模糊影像,感到难以置信。同时出现在天南地北的三个地方,这根本不可能。
“是替身。”赵建明肯定地说,“高超的仿生易容技术,甚至可能是全息投影之类的视觉欺骗。对手在故意释放烟雾弹,干扰我们的视线,消耗我们的精力。”
几乎与此同时,研究所的内部网络遭遇到了一波极其狡猾的网络攻击。攻击并非传统的入侵窃密,而是更令人头疼的“污染性”攻击。
大量看似无关紧要的内部文件——会议纪要、设备采购清单、甚至是一些员工的日程安排——被悄无声息地篡改。修改的幅度很小,可能只是几个数字、一个名字的拼写错误、或者一个日期的细微调整,不仔细核对根本发现不了。
这种攻击不造成直接破坏,却极大地增加了内部沟通的成本和出错的风险。工程师可能拿到错误版本的零件规格表,采购可能下错订单,会议可能通知错时间……整个研究所的运作效率开始受到细微却真实的影响。
苏小满带领团队全力应对,发现攻击源Ip经过层层跳板,最终指向海外多个无关的肉鸡计算机,根本无法追踪源头。攻击方式也极其刁钻,利用的是几个之前未知的、针对内部办公系统的零日漏洞。
“这是一种骚扰战术,目的不是打击,而是让我们疲惫,让我们陷入无休止的细节核对和内部纠错中。”苏小满疲惫地汇报,“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响应机制,寻找新的漏洞,或者……只是在逗我们玩。”
“镜花水月”之后,是“替身”的骚扰和“污染”的侵蚀。对手的策略层出不穷,正面对抗的同时,更擅长使用这种非对称的、消耗性的手段。
羊羽感到一种强烈的憋屈感。对手隐藏在暗处,不断出招,而风域湖研究所却只能被动接招,疲于奔命。他知道,必须打破这种节奏。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示敌以弱。
他故意让内部审计的声势稍微减弱,让部分不太重要的实验设备检查流程显得有些流于形式,甚至让方启航的团队“无意中”流露出对频繁安全检查的抱怨和倦怠情绪。他希望给对手造成一种假象:风域湖已经被持续的骚扰和内部压力弄得焦头烂额,警惕性开始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