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空气中残留着喜悦与如释重负的气息。酒杯碰撞的余音仿佛还在走廊里回荡，但研究所的核心区域已迅速回归到它应有的肃穆与专注。成功的兴奋是真实的，但对于羊羽和他的团队而言，这更像是一次中途加油，而非终点线的狂欢。
羊羽没有在宴会上停留太久。简单的致辞、与关键成员碰杯、向维尔切克教授表达由衷的感谢之后，他便悄然离席。胃里的食物和美酒并未带来多少松弛，反而让大脑在短暂的愉悦后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肩头的重量。
他独自走在返回办公室的走廊里，冰冷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墙壁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听不到宴会厅方向的任何声音，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有节奏地回响。这份寂静，与一个月前那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的死寂截然不同，它是一种充满张力、孕育着未来的静默。
推开办公室的门，内部陈设简洁依旧。他走到窗前，望向外面。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风域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山如黛，勾勒出一幅宁静致远的画面。然而，他知道，这幅画面的“宁静”之下，是刚刚部署完毕、如同蛰伏巨兽般的5兆瓦强激光攻防系统，是最先进的雷达天线在无声旋转，是无人机巢穴随时待命的杀机。周局长和林夕他们的行动效率极高，整个风域湖畔已被一张立体的、无形的安全巨网悄然笼罩。这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屏障。
他的目光越过湖面，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他们失败了，但绝不会消失。数据窃取的企图、对维尔切克教授的图谋，都说明了对方目标的多样性和手段的狠辣。他们想要的不只是破坏，更是掠夺。“龙脊”所代表的能源革命，足以撼动现有的地缘政治和经济格局，触动太多既得利益者的神经。
“更高的功率、更高效的能量转换、更小型化的应用……”庆功宴上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再次浮现。15兆瓦稳态运行是辉煌的成就，但距离“龙脊”理论的终极潜力——或许是为整个城市甚至大型工业设施供能，或者为某些前所未有的超级装置提供动力——还有漫长的路要走。量子场注入技术的成功验证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后的道路却更加曲折艰深。
还有小满的算法……他想起控制室里她流下的眼泪。那不仅仅是成功的喜悦，更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推倒重来后压力的释放。新版控制核心展现了惊人的稳定性，但量子决策层的复杂性也呈指数级增长。下一次功率提升，算法还能否如此完美地驾驭那狂暴的能量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进来的是林夕，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庆功宴上未曾出现的凝重。
“哥，没打扰你吧？”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干练，但细微的皱眉显示出又有新情况。
“没有。正好需要点清醒的东西冲淡一下庆功的酒意。”羊羽转过身，“怎么了？又有情况？”
“不算紧急，但很值得注意。”林夕将平板电脑递给他，“技术团队在进行深度系统梳理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的网络流量日志和代码分析报告。
“是关于那次未遂的数字入侵？”羊羽迅速浏览着那些高亮标记的部分。
“是的。虽然他们的主要目标——原始算法数据库和能量场构型参数——因为物理隔离未能得逞，但我们发现，入侵者似乎尝试了另一条路径。”林夕用手指放大了一部分代码，“他们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印记’，或者说是一次尝试性的‘触摸’。”
“触摸？触摸什么？”
“触摸‘龙脊’系统运行时产生的独特能量场信号特征。”林夕语气严肃，“对方似乎并不满足于窃取设计图，他们还想在远端‘感知’甚至‘记录’‘龙脊’实际运行时的能量波动频率。这个‘印记’本身不具备窃取数据的能力，更像是一个……信标，或者说是为了未来某种远程感知技术所做的校准尝试。”
羊羽的心猛地一沉。这意味着，对手的技术路线可能比想象中更超前、更诡异。他们不仅在谋求硬件设计和算法，还可能试图理解乃至复制“龙脊”运行时的独特物理效应本身。
“能追踪来源吗？”
“很难。”林夕摇头，“对方使用了多层跳板和量子加密中继，源头指向公海区域的某个卫星信号，几乎是空白。周局长已经将这份分析报告提交给更高层的网络安全部门和技术反制部门了。这可能是我们从未遇到过的新型情报刺探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