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的大楼前,羊羽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深吸一口气。今天这场关于南红玛瑙行业标准的专家论证会,将决定凉山南红未来的发展空间。
紧张吗?身旁的林夕轻声问道,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蓝色职业套装,显得格外干练。
羊羽微微点头:有点。马德彪比我们早一周就提交了保山南红的标准草案,而且据说已经私下做了不少工作。
林夕捏了捏羊羽的手:别忘了,你在矿物学领域的学术地位,还有我们准备的那些科学数据。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位专家和行业代表。羊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马德彪——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子,正与几位专家热络地交谈着。马德彪注意到羊羽的目光,挑衅般地举了举手中的文件袋,里面装的显然是保山南红的标准草案。
论证会开始后,标准化委员会的李主任首先发言:各位专家,今天我们就南红玛瑙的国家标准进行论证。目前收到了两份草案,一份来自云南保山南红协会,一份来自四川凉山海纳南红公司。请双方代表先做陈述。
马德彪抢先站起来:各位专家,保山南红有着三百多年的开采历史,在清朝就是贡品。我们提出的标准是基于长期实践形成的,涵盖了颜色分级、质地评价等六个方面...
羊羽注意到马德彪发言时,有几位专家频频点头,显然是事先沟通过的。他悄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几位的名字。
轮到羊羽陈述时,他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各位专家,在讨论标准前,我想先分享一些科学数据。他打开投影仪,展示出一组精美的矿物结构显微照片,这是我们与地质大学合作的凉山南红结构分析结果。从科学角度看,凉山南红在晶体结构、微量元素组成等方面具有独特特征,不能简单套用保山南红的标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突然发问:羊博士,你发表在《矿物学报》上的那篇关于玛瑙形成机理的论文,我拜读过。你认为凉山南红的形成环境与保山有何不同?
羊羽心中一喜——这位是地质学界泰斗陈院士,没想到他记得自己的论文。他立即抓住机会,从地质学角度详细分析了两地南红的差异,不时引用最新的科研数据。
论证会逐渐变成了学术研讨会,马德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林夕展示凉山南红的文化历史考证——证明早在明代就有凉山南红进贡的记载时,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我认为,陈院士总结道,南红玛瑙的国家标准应该涵盖不同产地的特性,而不是以某一产地为标准。建议成立工作组,综合两份草案的优点,制定更全面的标准。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专家的支持。会议结束时,李主任宣布将由羊羽和马德彪共同牵头,组建南红玛瑙国家标准制定工作组。
恭喜啊,羊博士。散会后,马德彪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学术背景果然有用。不过标准制定是长期工作,我们走着瞧。
羊羽不卑不亢:马总,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把南红产业做大做强...
合作?马德彪冷笑,凉山南红抢我们的市场,现在还想分标准制定的话语权?做梦!说完转身就走。
林夕担忧地看着马德彪的背影:他这是要跟我们死磕到底了。
羊羽叹了口气:看来标准之争只是开始。我担心他会从其他方面给我们制造麻烦。
回到锦城后,羊羽和林夕立即着手组建标准制定团队。羊羽从科学院调来了两名矿物学专家,林夕则邀请了清北、燕京大学玉器研究员加入。
我们需要更多科学数据支持凉山南红的独特性,羊羽在团队会议上说,特别是冰飘花的形成机理,这将是标准中最具特色的部分。
林夕提出了另一个角度:除了物理特性,我们还应挖掘凉山南红的文化价值。我查了一些史料,发现明代宫廷确有凉山红玛瑙的记载,但具体来源不明。
团队分工合作,羊羽负责科学分析,林夕带队进行文化考证。一周后,当团队再次集合时,两边都有了惊人发现。
通过微量元素分析,羊羽兴奋地展示数据,我们可以明确区分凉山南红和保山南红。凉山南红形成于火山热液活动,二氧化硅充填裂隙后缓慢结晶。其独特质地与当地地质条件密切相关,不同矿口因成矿微环境差异呈现多样性。总体特征是红、润、细、糯:颜色纯正、润度高、结构细腻、胶质感强。无裂、少杂、朱砂点均匀分布更具价值。在工艺适配性上,九口料适合雕刻,瓦西料宜作戒面,联合料多用于珠子。
林夕的发现更令人震惊:我们在国家档案中发现了一条万历三十五年的记录——四川行都司进献赤玉百枚,色如朱砂,内有冰纹似梅。这与冰飘花的特征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赤玉产自建昌卫,正是今天的美姑县一带!
团队成员一片哗然。这意味着凉山南红不仅现在品质优异,历史上就曾作为贡品进入宫廷,其文化价值远超预期。
这太重要了!羊羽激动地说,我们必须立即撰写报告,提交给标准委员会。同时联系媒体,适度宣传这一发现。
当天晚上,羊羽和林夕在家中仔细研读林夕团队发现的史料。羊羽突然指着一行小字:小夕,你看这个——赤玉采自彝人圣山,祭而后取。这是不是说,南红玛瑙在古代彝族文化中有特殊地位?
林夕眼睛一亮:太有可能了!美姑是彝族聚居区,如果南红在当地有宗教或文化意义,那价值就更大了。我明天就联系彝族文化专家。
这一连串的发现,让凉山南红从单纯的矿产资源,变成了兼具科学价值、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珍贵宝石。羊羽意识到,他们正在重新定义南红玛瑙的价值体系。
《国家文物报》头版刊登了清北研究员撰写的《明代宫廷中的凉山南红考》,在文博界引起轰动;《矿物学报》英文版发表了羊羽团队的凉山南红矿物学研究,国际学术界开始关注这一新发现的玛瑙品种;央视栏目组联系林夕,希望制作凉山南红专题节目。
媒体关注度飙升的同时,市场反应更为热烈。蜀锦园南红玛瑙交易中心的客流量增加了三倍,最新一批冰飘花作品还未上架就被预订一空。海纳南红公司的股价连续五天涨停,市值翻了一番。
我们是不是宣传过度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热度,羊羽反而有些担忧,价格涨得太快容易形成泡沫。
林夕正在准备接受《财经》杂志的专访,闻言停下手中的笔:我有同感。特别是冰飘花,现在拍卖价已经炒到五百万一件,远超出其实际价值。
两人商量后决定采取调控措施:暂停冰飘花的拍卖,改为邀请制私密销售;同时增加普通南红制品的供应量,满足大众市场需求;最重要的是加快行业标准制定,规范市场秩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羊羽和林夕试图给市场降温时,一篇题为《凉山南红:炒作还是真宝?》的调查报道在网上疯传。文章质疑凉山南红的历史地位,暗示国家档案可能是伪造的;更严重的是,文章引用匿名专家观点,称冰飘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处理的产物。
这明显是马德彪的手笔。林江来电话说,我的人查到,文章作者上周刚收了笔巨款,汇款方是保山一家空壳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