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二年(1219)的秋分,撒马尔罕城外的草原上弥漫着血腥与恐慌。花剌子模苏丹摩柯末焚毁了玉龙杰赤的宫殿,带着残部向西方逃窜。成吉思汗站在缴获的镶金战车上,将苏鲁锭长矛指向西方: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他首级!
四十三岁的速不台与哲别受命时,只得到两万骑兵和一道简单的命令:三年为期,踏平西疆。这两位名将的配合堪称天作之合——哲别如烈火般迅猛,速不台如寒冰般缜密。出征前夜,速不台特意调来三百名契丹匠户,连夜改制马具。
死亡之地帕米尔高原的雪线之上,朔风如刀。哲别望着没膝的积雪犯难:战马如何通行?
速不台取出特制的毛毡马衣:裹住马腿,蹄铁加钉。他又分发生姜和胡椒:含在口中,可保体温。
这支创造了军事史奇迹的军队,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攀越冰崖。速不台发明了连环索——用牛皮绳将士兵串联,防止坠入冰缝。最危险的时刻发生在海拔五千米的隘口,突然的雪崩掩埋了前军。速不台亲自挥铲救人,左眉骨被冰凌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此留下伴随余生的伤疤。
将军,先锋营冻死三百人!军需官哭着汇报。
速不台撕下战袍包扎伤口:用阵亡将士的衣物加固营帐,不能让活人再牺牲。
经过四十七天地狱行军,当他们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阿姆河畔时,当地守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呼罗珊总督的探马回报:他们是从雪山顶飞下来的恶魔!
宝庆元年(1221)的春天,兵锋指向高加索。格鲁吉亚骑士团以重甲闻名,他们的锁子甲在阳光下如银鳞闪烁。初战失利后,哲别急躁地要发动强攻,速不台却下令后撤二十里。
明日交战,前锋稍触即退。他在沙盘上画出峡谷地形,重甲骑兵行动迟缓,必贪功冒进。
次日战场上,蒙古轻骑如潮水般退却。格鲁吉亚统帅伊万涅果然中计,率领两万重骑追入峡谷。当最后一名骑士进入死亡陷阱时,两侧山崖突然竖起千面旌旗。速不台站在制高点,亲自擂响战鼓。
箭雨如蝗,专射马腿。重甲骑士跌落时,沉重的铠甲反而成为累赘。更绝的是,速不台提前在谷底铺满菜油,许多摔倒的骑士在油污中挣扎难起。这场被称为峡谷大屠杀的战役,让欧洲第一次见识到蒙古战术的可怕。
战后清理战场时,哲别拎着伊万涅的金盔感叹:此战当载入兵法典籍。
速不台却望着西沉的落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果然,阿兰人和钦察人组成十万联军,据守第聂伯河天险。速不台再度施展外交手腕,派使者带着丝绸与珠宝分化敌军:我们只要钦察人,阿兰人可保平安。当盟军分裂时,蒙古铁骑连夜强渡冰河,用火焰箭点燃了钦察人的营帐。
最精彩的战术发生在卡尔卡河战役。面对俄罗斯诸公国的八万联军,速不台佯装撤退九天九夜。俄军追到迦勒迦河畔时,突然发现蒙古轻骑向两翼散开,露出后面绑着树枝的战马——漫天尘土中,俄军以为面临百万大军。
左翼佯攻,右翼后撤。速不台在指挥车上挥动令旗,等他们阵型散乱,用回马箭。
基辅大公姆斯季斯拉夫被生擒时,仍在喃喃自语:他们不是人,是旋风...
速不台却对俘虏颇为优待:回去告诉你的子民,东方来的不是野蛮人,是新的秩序。
三年转战,这支两万人的军队征服了二十四个民族,横扫万里疆域。当速不台班师回朝时,带回来的不仅是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还有绘着里海、黑海沿岸的羊皮地图。成吉思汗亲自到三百里外迎接,抚摸着他眉骨的伤疤:我的苍狼,把世界的边界又往外推了千里。
而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惊慌的拜占庭皇帝正在研读来自东方的战报。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被他称为魔鬼将军的蒙古统帅,此刻正站在哈拉和林的城墙上,望着更远的西方。多瑙河的波涛声,已经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