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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心系恢复,诗讽时政(1133-1141)(2 / 2)

这两句诗,运用了精妙而残酷的对比。“南来者”,指南渡的君臣,他们即便到了相对温暖的江南,仍畏惧吴江之水的微寒,极言其贪图安逸、丧失锐气。而“北狩者”,乃被掳至苦寒北地的徽、钦二帝,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何等的酷寒与悲惨?一边是怯于眼前的些许“寒冷”,另一边则应悲于那真正的、彻骨的“严寒”。这十四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南宋朝廷刻意粉饰的太平,将其苟安偷生、忘却君父之仇的懦弱与不孝,暴露无遗。这已不是一般的咏史,而是以史为鉴,直刺当下的“诗史”!

西湖沉醉,怒题警句。

绍兴某年春日(约在1138年定都临安前后),天气回暖得格外早。李清照因事途经西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苏堤白堤之上,游人如织,鬓影衣香。画舫凌波,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猜拳行令之喧响彻云霄。达官贵人们轻裘缓带,携妓畅游;富商巨贾们一掷千金,争奇斗艳。暖洋洋的湖风,吹拂着人们醉意朦胧的脸庞,也仿佛将“靖康耻”、“臣子恨”都吹散到了九霄云外。这哪里是国难当头的“行在”?分明是又一个纸醉金迷的汴京!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恶心,涌上李清照的心头。她想起了汴京沦陷前,那座世界之都也曾是如此这般醉生梦死,最终在铁蹄下化为焦土。历史的悲剧正在重演,而这些人,竟毫无警觉!

她步履沉重地走到一处临湖的亭阁,只见雪白的墙壁上,满是骚人墨客吟风弄月的题咏。什么“山色空蒙雨亦奇”,什么“淡妆浓抹总相宜”,在此刻的她看来,都成了逃避现实、麻醉自我的靡靡之音。

她向亭畔的酒家讨来一支笔,饱蘸浓墨。店小二见她气度不凡,却面带寒霜,不敢多问。在周围一片嬉笑喧闹声中,李清照毅然走向那面白壁。她的身影在繁华的背景下,显得如此孤独而决绝。

她挥动臂膀,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砸在那象征着沉沦与遗忘的墙壁上: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诗句题毕,四周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寂静。那十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暖风沉醉的午后,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所有沉迷于虚假太平的人们脸上。

“暖风”,既是自然的春风,更是这奢靡颓废的社会风气。“熏醉”,生动描绘了人们精神麻木、丧失斗志的状态。而“直把杭州作汴州”,则是全诗的点睛之笔,是最沉痛也最尖锐的警告!它无情地揭示了这繁华表象下可怕的本质——人们正在重复导致亡国的老路,将临时避难所当作了永久的安乐窝,全然忘记了血海深仇与未复的故土。

此诗一出,虽未署名,但其批判的锋芒与艺术的高度,立刻引起了有识之士的震惊与共鸣。它迅速口耳相传,比之前的《上枢密韩公诗》更具爆炸性,因为它直接戳破了朝廷竭力维持的“中兴”假象。可以想见,它也必然引起了当权者,尤其是主和派的不快与忌惮。然而,李清照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对她而言,发出这警世之声,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一个亲历者的责任,是她的“诗可以怨”。

从“欲将血泪寄山河”的炽热期盼,到“北狩应悲易水寒”的冷峻批判,再到“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悲愤呐喊,李清照用她晚年的诗笔,为自己,也为那个时代,谱写了一曲忧国忧民、不屈不挠的志士悲歌。她的声音,穿越了西湖的暖风与醉意,如同孤山上永不消散的梅魂,在南宋晦暗的历史天空中,闪烁着倔强而永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