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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柳无眉的狡猾与耐心,确实超出了陆小凤的预料。她仿佛一条潜伏在沼泽最深处的毒蛇,极其谨慎,并不因诱饵的出现而轻易出击。
她并未直接对看似落单、身处江南的花满楼发动袭击。相反,她充分利用了自己易容千变、踪迹难寻的优势,在江南富庶之地,接连制造了几起令人侧目的案件。
苏州一家与花家有着竞争关系的绸缎庄深夜被劫,库银失窃,现场留下了模仿白莲教祭祀的诡异符号,以及一块刻意磨损、却依稀能辨出与花家商号标记有几分相似的腰牌。
杭州运河上,一艘运送官银的漕船遭蒙面人袭击,押运官兵被一种奇特迷香放倒,醒来后皆言为首者是个身形飘忽、香气隐隐的女子,而现场遗落的一枚珠花,经“有心人”辨认,竟与花家女眷常光顾的银楼出品极为相似。
几起案件,手法狠辣,现场都刻意留下了指向白莲教和花家的模糊线索。虽无铁证,但流言蜚语再次甚嚣尘上,将“花满楼归乡实为暗中指挥余孽行动”的阴谋论渲染得有鼻子有眼。江南官场和武林,看向花家的目光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与此同时,京城的暗流也并未停歇。新的谣言开始传播,内容更为诛心:称陆小凤已被那位权贵重金收买,表面查案,实则在为权贵罗织罪名,构陷忠良花家,以便彻底将白莲教案的黑锅扣在花家头上,帮助权贵金蝉脱壳。
“没想到陆小凤竟是这等小人!”
“为了荣华富贵,连至交好友都能出卖,啧啧……”
“难怪花七童要离开,怕是早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这些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从酒楼茶馆的角落,从昔日一些所谓“朋友”闪烁的眼神中,不断射向陆小凤。
一时间,陆小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行走在街上,能感觉到一些原本熟络的目光变得疏离甚至鄙夷。他去喝酒,有时会遇到不阴不阳的嘲讽。他甚至收到过几封没有署名的警告信,让他“好自为之”。
但陆小凤就是陆小凤。
面对这一切,他只是在最初愣了一下后,便恢复了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惫懒的笑容。他依旧去喝酒,依旧去赌钱,对那些非议和目光视若无睹。有人当面质问,他便笑着反问:“你亲眼看见我收钱了?还是花满楼亲口告诉你我出卖了他?”
无人能拿出证据。
夜深人静时,他或许会独自对月饮上一壶冷酒,但眼神始终清澈而坚定。他信任花满楼,如同信任自己的灵犀一指。他相信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一定也在江南,以他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同样的污蔑与风雨。这份历经生死考验的友谊,绝非几句卑劣的谣言所能动摇。
他知道,柳无眉越是如此费尽心机地离间、抹黑,越是说明她感到了压力,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现在,比拼的就是耐心,是谁先找到对方的破绽。
江湖这盘棋,已至中局,杀招,往往隐藏在看似退让的棋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