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重归死寂,只有暗河水流亘古不变地呜咽着。诸葛正我俯身检查那几具水鬼的尸体,扯开他们的水靠,露出精悍的躯体,皮肤因长期浸泡显得苍白皱褶,身上并无明显标识,只有肩胛骨处,都有一个模糊的、似乎是某种海兽的靛蓝色刺青,已被水晕开大半,难以辨认。
“训练有素,绝非普通水匪。”诸葛正我沉声道,目光锐利,“行动整齐划一,悍不畏死,像是…私兵死士。”
花满楼静立水边,衣袂微湿,却丝毫不显狼狈。他面向小艇消失的黑暗水道,轻声道:“水流速度很快,他们顺流而下,此刻已远。但这暗河并非无止境,必有出口。”
“出口或许不止一个。”诸葛正我站起身,环视这巨大的石窟,“前朝修建这些水道时,为了漕运和隐秘,必然四通八达。卢尚书的人即便下来,恐怕也难以追踪。”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与水流声截然不同的划水声,自上游方向隐约传来。声音轻巧迅捷,正快速接近。
两人立刻警觉,隐入石窟边缘的阴影之中。
不过片刻,一点微光刺破上游的黑暗,随即,一艘扁舟如同幽灵般滑入磷光笼罩的水域。舟上只有一人,蓑衣斗笠,身形看不真切,手中长篙轻点,小舟便稳稳停在那艘怪异鸟喙小艇原先停泊的位置。
那人在舟上微微一顿,似乎在观察洞内情形,随后竟朝着诸葛诸葛正我与花满楼藏身的阴影处,压低声音唤道:“神侯?花公子?可是在下?”
声音带着几分特有的懒洋洋的调侃意味,不是陆小凤又是谁?
诸葛正我与花满楼从阴影中走出。诸葛正我目光如电:“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小凤掀开斗笠,露出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只是此刻笑容里多了几分凝重。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花满楼:“我能闻到麻烦的味道,而花公子留下的味道,总是特别清楚。”他顿了顿,收敛笑意,“更重要的是,有人给我指了路。”
“谁?”
“一个不想惹麻烦,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老朋友。”陆小凤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深色的布料,与之前暗道入口发现的那片一模一样,但这一片更大些,边缘沾染着更多那种深绿色的粘腻污渍。“我在上面闻到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除了地下河的霉味,还有…牡丹花香,而且是极品。顺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和这玩意留下的痕迹,七拐八绕,就找到了一个通往这鬼地方的废弃井口。”
他将布料递给花满楼:“花公子,你再仔细闻闻,这上面的牡丹香,是不是和你之前闻到的一样?”
花满楼接过,指尖细细摩挲布料质地,随后置于鼻下,片刻后,肯定地道:“一模一样。葛巾紫,而且…是刚从枝头摘下不超过两个时辰的鲜花的香气,极淡,却鲜活。”他抬起脸,“陆小凤,给你指路的人,是否与这花香有关?”
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宝贝胡子,眼神变得有些深邃:“给我指路的是个老乞丐,但这块布,是我从一个差点要了我命的小玩意儿身上扯下来的。”他指了指洞顶,“上面爆炸发生时,我可没闲着。有个小东西想从通风口往外爬,被我逮了个正着。可惜,那玩意儿不是人,是个木头和机关造出来的傀儡猴子,灵活得吓人,牙齿淬了毒,差点咬掉我半片袖子。打碎它之后,才发现了这布料塞在它关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