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凡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一片粘稠灼热的岩浆底部,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带来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剧痛。意识混沌中,无数破碎的画面闪烁:燃烧的赤炎、冰冷的剑罡、沉重的巨掌、吴老怪怨毒的嘶吼、王铁头等人绝望又决绝的眼神、还有那道惊鸿一瞥的清冷月白剑光…
【叮!《九牛二虎劲》第七重自发运转中…修复受损肌体…进度:龟速…】
【警告:多处骨骼粉碎性骨折(右臂尤为严重),经脉大面积撕裂,内脏移位伴内出血…肉身崩溃度:86.5%…】
【煤球空间:持续吸收逸散太阴剑意…融合微弱火元…空间结构修复进度:0.005%…内部阴气本源缓慢恢复中…被动吞噬功能预计恢复时间:未知(请投喂高品质阴属性能量或空间宝物加速)】
【备注:亲,您的‘人体修复工程’正在以比蜗牛还优雅的速度进行…建议:继续躺平,少做白日梦(比如想着立刻跳起来揍金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凉苦涩的液体被小心地灌入喉咙,伴随着浓烈到刺鼻的药味,将呼凡从深沉的昏睡中稍稍拉回现实。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石屋顶棚,缝隙里透下几缕昏暗的光。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干草和粗布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薄被。右臂被木板和布条牢牢固定,包裹得像根木乃伊手臂,传来阵阵钝痛。胸口也缠满了麻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部的伤痛。
“水…”他喉咙干得冒烟,嘶哑地吐出个字。
“帮主!您醒了?!”一个惊喜交加、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呼凡费力地侧过头,看到王小豆那张圆脸凑了过来,眼眶深陷,布满血丝,脸上还沾着灰,但眼神里充满了激动。
“豆子…”呼凡声音微弱,“多久了?外面…怎么样了?”
“您昏迷一天一夜了!”王小豆连忙端来一个豁口的陶碗,里面是温热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呼凡喝下几口,“金阳门的人走了!按孙长老那老东西的话,给了我们三天时间…现在还剩两天。”他脸上带着忧色,但随即又振奋起来,“帮主!您太神了!硬扛金丹啊!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咱们黑石堡出了个能打金丹的六品体修!‘馒头力士’呼凡的名号,这回是真响亮了!”
呼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冷气。响亮了?怕是被盯得更死了吧。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沉重、剧痛、虚弱,但至少命还在。《九牛二虎劲》第七重的力量如同蛰伏的火山,在缓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躯体,虽然慢得令人发指。
“兄弟们…伤亡如何?”呼凡最关心这个。
王小豆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声音也低沉了:“死了…二十七个兄弟…都是好样的!为了护着老弱,挡在最前面…被金丹的余波和倒塌的房屋…还有三十多个重伤,李老大夫和几个懂点草药的婶子在尽力救治…轻伤的更多。”他抹了把眼睛,“房子塌了快一半,东边的土围子全毁了,仓库…仓库烧了一小半,幸亏之前把粮食转移了不少…”
呼凡的心沉甸甸的。二十七条人命!这都是跟着他,相信他,把命交到他手里的兄弟!这份血债,金阳门、青锋剑宗、赤炎谷…他记下了!
“苏妙卿…怎么样了?”呼凡又问。那道救命的月白剑光,他昏迷前看到了。
“苏姑娘还没醒,但气息比之前稳多了!”王小豆提到这个,语气振奋了些,“多亏了您之前…呃,给她渡的那口‘气’?还有她自己那宝贝玉佩。李老大夫说,她体内好像有两股气在打架,又好像在融合?反正情况没恶化!林姑娘一直守着她。”
呼凡点点头。苏妙卿没事就好。她不仅是证人,更是对抗三大宗门指控的关键。而且…那道剑光,确实救了大伙的命。
“扶我…起来看看。”呼凡挣扎着想坐起。
“帮主!您别动!李老大夫说了,您这伤…”王小豆急得直摆手。
“少废话…扶我!”呼凡语气不容置疑。他必须亲眼看看他的黑石堡,看看为他流血的兄弟们!
王小豆拗不过他,只能和王铁头一起(王铁头也带着伤,但都是皮外伤),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半靠在厚厚的草垫上。
透过石屋简陋的窗户,呼凡看到了劫后的黑石堡。
满目疮痍。
东侧原本的土围子和几栋房屋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壁残垣间还冒着缕缕青烟。未被完全扑灭的零星火点,在废墟中顽强地燃烧着,又被提着水桶、满脸烟灰的汉子们奋力浇熄。倒塌的房屋随处可见,人们沉默地在瓦砾间翻找着还能用的家当,或者抬着受伤的同伴。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浓烈的草药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伤痛,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之前没有的东西——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种对呼凡近乎盲目的崇拜,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凝聚出的、更加坚韧的东西。
“帮主!”“呼凡大哥!”看到呼凡出现在窗口,外面忙碌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激动地围拢过来,眼神热切。是眼前这个浑身缠满绷带、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男人,带着他们从金丹老怪的魔爪下活了下来!
呼凡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依赖,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道:“兄弟们…辛苦…了!死去的弟兄…厚葬!家人…凡盟养一辈子!受伤的…全力救治!房子…塌了…再盖!只要人还在…黑石堡…就在!”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帮主威武!”“重建黑石堡!”“凡盟不倒!”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却充满力量的呼喊!泪水混着汗水从许多人脸上滑落,那不是软弱,是宣泄,是新生!
呼凡示意王铁头扶他坐下。他需要尽快恢复,更需要力量!三天之期,如同跗骨之蛆!
“豆子,铁头,把能用的东西,都清点一下。”呼凡沉声道,“特别是…我昏过去前,那根棍子?”
王铁头立刻从墙角拿起那根黑黢黢的玄铁烧火棍,递了过来:“帮主,您的‘神兵’!一直给您收着呢!好家伙,真够沉的!砸金丹脑壳的就是它吧?”他眼神热切地看着这根其貌不扬的黑棍子,仿佛在看绝世神兵。
呼凡用还能动的左手接过烧火棍。入手依旧是那冰冷沉重的触感。但这一次,他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了。棍身似乎更加黝黑内敛,那些烟火熏燎的痕迹仿佛活了过来,形成一种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暗纹。尤其是棍头处,之前硬撼赵无咎剑罡尖端的地方,似乎…更加圆润光滑了一点?
【物品:玄铁烧火棍(未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