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积怨已久的爆发力,震得屋顶的灰尘似乎都簌簌往下落。棒梗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母亲。外间厨房里,隐约传来小当压抑的抽气声。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秦淮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困难。她看着贾张氏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胖脸,看着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真实发生时,那巨大的压力还是几乎让她崩溃。
但她不能崩溃。
她想起了门外刺骨的寒冷,想起了小当绝望的哭声,想起了李怀德冰冷的威胁,想起了轧钢厂那份微薄却至关重要的工资……所有的退路都在这一刻被斩断。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这并非全是伪装,其中混杂了真实的恐惧、委屈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她“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举动,显然出乎贾张氏的意料,让她嚣张的气焰微微一滞。
“妈——!” 秦淮茹抬起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面颊滚滚而下,声音凄楚哀婉,带着哭腔,“妈!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东旭!对不起贾家啊——!”
她先声夺人,用强烈的自责和悲恸,试图搅乱贾张氏的思绪,占据道德的……呃,弱势高地。
贾张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悲声弄得一愣,眉头紧锁,但眼神里的怀疑并未减少,只是暂时被这戏剧性的场面镇住,冷喝道:“哭什么哭!号丧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野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淮茹抬起泪眼,用力咬着下唇,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羞耻和痛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意有所指地,朝着中院傻柱家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重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用一种近乎气声、却又足够让贾张氏听清楚的音量,哽咽着,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她精心选定的名字:
“是……是柱子的……”
“什么?!” 贾张氏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点燃的、复杂的怒火,“傻柱?!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傻柱?!他……他敢欺负到我们贾家头上来了?!!”
她的注意力,果然如秦淮茹所预料的那样,瞬间被“傻柱”这两个字牢牢吸引。比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傻柱这个熟悉的、曾经长期被她们家占便宜的对象,显然更能精准地引爆她的怒火,并且,这怒火中,除了愤怒,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可以借此拿捏、索要更多好处的算计?
秦淮茹跪在地上,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冰冷刺骨,听着婆婆那因为找到明确目标而变得更加高亢尖锐的咒骂声——骂傻柱不得好死,骂他趁火打劫,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知道自己这第一步,赌对了。
她依旧低垂着头,任由泪水流淌,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但在一片泪眼朦胧中,她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而清晰的算计。谎言的序幕已经拉开,这场戏,她必须咬着牙,演下去。
而此刻,外间厨房里,小当蹲在冰冷的灶膛前,听着屋里传来的奶奶震耳的怒骂和母亲压抑的哭泣,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她努力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稚嫩却写满惊惶的脸上,明明灭灭。锅里的水,开始泛起细微的气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在应和着这屋内即将掀起的、更大的人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