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丘处机斥责完颜康认贼作父,但是并没有杀掉他,而是任由他在金王府享受荣华富贵。
而如烟继续经营酒楼,丘处机偶尔会来喝酒。
烟雨江南的梅雨季,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意。
烟云客栈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檐角垂下的雨帘里,丘处机青灰色的道袍身影格外分明。
他眉宇间还凝着几分风尘,见了柜台后拨着算盘的如烟,便朗声道:
“老板娘,一碟酱肉,一壶烧刀子。”
如烟抬起头,鬓边一支素银簪子随着动作轻
“丘道长来得巧,新腌的酱肉刚出坛,配烧刀子正好。”
厨房的伙计捞出一块酱色油亮的肉,用快刀切成薄片,码在青花碟里端出来。
如烟又拎过一坛酒。
“这是去年埋在梅树下的花雕,比烧刀子绵些,道长尝尝?”
丘处机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混着梅香漫开来,他深吸一口气,笑道:
“好!还是老板娘懂我。”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喉结滑下,在胸腔里烧出一团暖火,
“我这趟得去趟边关,听说蒙古人又在边境蠢蠢欲动,去看看能不能帮衬些。”
如烟斟酒的手顿了顿,眼帘垂下:
“边关苦寒,道长多保重。”
她转身从后厨抱出个沉甸甸的陶坛,
“这坛花雕是我特意为道长备的,路上解乏。”
坛口用红布扎着,还系了根麻绳,方便赶路时提着。
丘处机见她这般细心,心里暖烘烘的,又饮了几杯,酒意上涌,兴起道:
“老板娘赠酒,贫道无以为报,便耍套剑法给你看,助助酒兴。”
他霍然起身,从背上解下长剑,剑鞘是普通的鲨鱼皮,剑身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客栈里零星的客人见道长要舞剑,都停下筷子张望。
丘处机足尖一点,身形已飘至院中,雨点打在他道袍上,竟被内力震得四散飞溅。
“全真剑法,‘定阳针’!”
他低喝一声,长剑直指天际,剑尖稳如磐石,任凭风雨吹打,纹丝不动。
转瞬又变招“探海屠龙”,身形下伏,长剑如灵蛇出洞,带起一片水汽,划出道道残影。
紧接着“风扫落叶”“白云出岫”,一招招连绵不绝,既有道家的飘逸灵动,又藏着雷霆万钧之势。
剑风裹挟着雨声,在院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时而轻柔如拂柳,时而刚猛如裂石。
如烟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握着酒壶,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剑光。
她的过目不忘金手指发挥了左右。
此刻丘处机的剑招拆解分明,招式间的转圜、内力的运使都看得真切,便在心里默默记下。
出剑时需沉肩坠肘,变招时要气沉丹田,“定阳针”的要诀在于“静”,“探海屠龙”的关键在“快”……
一套剑法舞完,丘处机收剑而立,气息微喘,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却亮得惊人。
“献丑了。”
他对如烟拱拱手,将长剑归鞘,拎起那坛花雕,
“老板娘,后会有期。”
“道长一路顺风。”
如烟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巷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柜台上划着。
刚才那些剑招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演,连带着丘处机运功时肩膀的起伏、脚步的方位,都清晰得如同刻在纸上。
夜深人静时,客栈打烊了。
如烟关紧门窗,从床底翻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那是当年她从旧货摊上买来的。
她对着空荡的房间,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丘处机的起势,缓缓举起铁剑。
第一招“定阳针”,她站得摇摇晃晃,剑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白驼山庄的武功讲究阴柔诡谲,与全真剑法的刚正沉稳截然不同,运起内力时总觉得滞涩。
她咬着牙一遍遍练,铁剑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汗水浸透了中衣,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将一套剑法磕磕绊绊地走完。
此后十年,如烟便成了客栈与后院的“双面人”。
白日里她是精明干练的老板娘,算钱、切肉、招呼客人,样样利落。
夜里关了门,便在房间里借着月光练剑,铁剑被磨得锃亮,招式也从生涩变得流畅,甚至渐渐融入了几分白驼山庄的灵动,让这套刚猛的剑法多了些出其不意的变化。
转瞬间,十八年之约已到。
终南山重阳宫的山道上,秋风卷着落叶,簌簌作响。
丘处机站在三清殿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眉头拧成了疙瘩。
江南七怪在边关找到了丘处机。
“丘处机!”
一个粗哑的声音炸响,柯镇恶拄着铁杖,双目虽盲,气势却如猛虎,
“十八年之约,你该不会想耍赖吧?”
丘处机转过身,见江南七怪都站在殿外,个个神色不善。他叹了口气:
“柯兄,不必比了,我认输。”
“你说什么?”
柯镇恶的铁杖重重顿在地上,火星四溅,
“我们江南七怪在漠北吃了十八年风沙,把郭靖教得能拉三石弓、能斩野狼,你一句话就认输?你是看不起我们,还是觉得你全真教输不起?”
“柯兄息怒。”
丘处机苦笑道,
“不是贫道输不起,是杨康那孩子……他连自己姓杨都不肯认,满脑子都是金国王爷的富贵,这般心性,便是武功再好,又有何用?我没教他一招半式,他此刻怕是连像样的功夫都不会,这比武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管他是杨康还是完颜康!”
柯镇恶的声音越发严厉,
“赌约是你定下的,十八年前在牛家村,你拍着胸脯说要教出个好徒弟,如今临阵退缩,是在打我们江南七怪的脸!”
丘处机被他骂得心头火起,转念又想:
是啊,杨康这般忤逆不孝,认贼作父,留着也是祸害。
郭靖那孩子心性纯良,武功虽不算顶尖,却有一股子韧劲,真动起手来,未必不能教训教训这逆子。
若是杨康当真死在郭靖手里,倒也算是替杨铁心清理门户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
“好,柯兄说得是,赌约照旧。”
消息传到漠北,郭靖骑着小红马,揣着母亲缝制的锦囊,一路哒哒哒往中都赶。
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那位素未谋面的“杨康兄弟”长什么样,更想着要好好比武,不能辜负师父们的教诲。
经历了一番剧情之后,全真七子王处一中了毒砂掌,危在旦夕,解药只有金王府才有。
郭靖急得团团转,恰好遇到了机灵古怪的黄蓉,两人合计着,夜里偷偷潜入金王府找药材。
而此时的烟云客栈里,如烟正对着铜镜描眉。
她从一个行商口中听说了王处一中毒的事,又得知郭靖要去金王府,手指在镜沿轻轻敲击着。
夜深人静,金王府的朱漆大门紧闭,墙头上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
郭靖和黄蓉借着夜色掩护,像两只灵猫般翻墙而入,刚落地,就见不远处一道黑影也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黄蓉拉了拉郭靖的衣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