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心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刚才伊娃姐那些话,什么“爱的两面”,什么“硬币”,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可细细一想,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尤其是最后,她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动起手来了呢?
他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至少去把那扇催命似的响个不停的房门打开,看看外面到底又是哪位祖宗驾到。
可伊娃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
那个吻落下来,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甜腻又霸道的气息,很深,也很长。
白明心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像是被两片柔软滚烫的花瓣给黏住了,脑子里的那团毛线瞬间被点着,噼里啪啦烧成了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脖颈被伊娃的手臂环着,他自己那点微弱的挣扎更像是欲拒还迎。
就在他俩这厢唇枪舌剑、难分难解的当口。
“吱呀——”
门,它自己开了。
或许是敲烦了,或许是外面的人彻底失去了耐心,根本没等里面回应。
赫卡蒂那颗留着金色长发的脑袋探了进来,碧蓝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喂!你们在里面干嘛呢?敲半天门了都没声儿…”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就撞了个正着。
刚好看见伊娃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唇边还牵连着一缕细细的、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暧昧银光的丝线,随着她后退的动作,缓缓拉长,然后,“啪”地一下,断在了空气里。
赫卡蒂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僵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看着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伊娃,又看看仰躺在床上、满面潮红的白明心,大脑直接停止了运转。
这时,叶芷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点好奇和催促:“怎么了赫卡蒂?他们俩在里面搞什么鬼名堂?”
她说着也挤了过来,顺着赫卡蒂呆滞的目光往屋里一瞧。
就这一眼。
叶芷若的脸“唰”地一下,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上三分。
少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床上的两人,又羞又怒,声音都尖了:“变、变态!光天化日……不对!大晚上的!你们……你们不知羞耻!”
她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冲进来一手一个,像拎小鸡崽似的,把还处于半懵状态的白明心和一脸餍足笑意的伊娃从床上拽了起来。
叶芷若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的莉莉丝,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把她也摇醒了。
“起来!都给我出来!”
院子里的石桌旁,气氛诡异得能拧出水来。
今晚的月亮确很圆,像一个大银盘似的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落,给院中的花草树木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
但显然,没人有心思真正欣赏这月色。
赫卡蒂双臂抱胸,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月亮,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需要个东西盯着,好避免目光接触到某些让她头皮发麻的画面。
十三号最是淡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一块桂花糕,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存储过冬粮食的小仓鼠,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叶芷若余怒未消,胸口还微微起伏着,时不时就用眼刀狠狠剐一下坐在她对面的白明心,心里盘算着一百种让这个“变态师父”好看的方法。
唐柔柔坐在十三号旁边,眼神在点心盘子和自己的手指尖来回逡巡,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不能再吃了……再吃真的要胖了……
可心里那个小魔鬼又在拼命怂恿:就一块,最后一块!你看十三号吃得多香啊!
最终,口腹之欲战胜了理智,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拈起一块最小的绿豆糕,飞快地塞进嘴里,然后做贼似的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卡莲娜姿态最优雅,端坐在石凳上,唇角噙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也仰头望着月亮。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她心里知道,这几天之所以没去找白明心的麻烦,纯粹是因为之前已经饱餐过一顿,暂时进入了“贤者时间”。
但这可不代表她忘了某人的累累罪行,小本本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只等秋后算账呢。
莉莉丝显然是没睡够,被强行拉出来后,迷迷糊糊的,自然而然地就靠在了白明心左边的肩膀上,没过几秒钟,均匀轻微的呼吸声就又响了起来,竟是又睡了过去。
伊娃则占据了白明心右边的位置,她没有像莉莉丝那样完全靠上去,但身子也歪向他这边,手臂似有似无地挨着他的胳膊。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慵懒又满足的神情,偶尔看向白明心时,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带着玩味的奇异光彩。
白明心呢?
他简直是如坐针毡,不,是如坐火山口!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左右两尊大神。
左边的莉莉丝呼吸温热,拂在他的颈窝,痒痒的;右边的伊娃,虽然没什么大动作,但那似贴非贴的触感和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让白明心倍感煎熬。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肉串,两面受敌,不,是三面,甚至四面——对面还有叶芷若杀人的目光和赫卡蒂时不时扫过来的羞恼的眼神呢!
“今天……是十五吗?”叶芷若大概是觉得这沉默太窒息了,没话找话,声音还带着点刚才没消下去的气性,“月亮怎么这么大这么亮?”
卡莲娜微笑着接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呀,今天正是十五,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