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没有笑,也没有否认。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的老茧与疤痕。那是长年赶海留下的印记,一道又一道。
“那你应该知道,”他说,“那种人最怕什么?”
“怕什么?”
“怕被人看穿。”陈岸直视着他,“也怕机会溜走。所以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任何人,也不会加入你的联合体。我要自己干。”
陈天豪眯了眯眼。
他并未动怒,反而笑了,“你以为你能撑多久?没有批文,没有冷链,你的鱼卖不出去。没有船队,你护不住航线。你现在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在我的体系里打转。”
“可我现在已经上了你的船。”陈岸说。
“所以呢?”
“所以我看见了不该看的。”陈岸指向脚下,“这船改装过,不是用来钓鱼的。冻虾仁,根本不是合法渠道来的。”
陈天豪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取出金笔,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证据呢?你说的话,没人会信。一个渔村出身的年轻人,告港商走私?法院连传票都不会发。”
“我不需要法院。”陈岸说,“我只需要记住这个声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刚才那阵机械声,每分钟响一百二十次,规律稳定。这是液压平台的声音。你底下藏着升降舱,专门用来吊运密封箱。”
陈天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我还以为你是靠运气。”
“我不是。”陈岸说,“我是靠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打卡。”
说完,他转身拉开舱门,走出驾驶室。海风裹挟着湿气涌入。
他走到甲板边,低头凝视海水。水面映着灰白的天空,也映出身后走出来的陈天豪。
“你会后悔的。”陈天豪说。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陈岸抬头,“上一次,是死在工位上。这一次,我不想再当替罪羊。”
他纵身跳下甲板,落地溅起水花。周大海立刻迎上来,压低声音:“怎么样?”
“船有问题。”陈岸说,“表面是游艇,其实是运货的母船。”
“我就知道!”周大海咬牙切齿,“我侄子就是在这样的船上干活,差点被关在货舱里出不来!”
“别冲动。”陈岸按住他胳膊,“现在还不能动。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你还打算再上船?”
“不用。”陈岸摇头,“他们自己会露馅。”
他望向码头另一侧,几辆卡车正驶入冷库区。洪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记事本,似乎在登记什么。
“他们急着出货。”陈岸说,“今晚就会动手。”
“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正的风暴要来了。”陈岸望着海面,“而他们,从来不信天气预报。”
周大海一愣,随即笑了:“你还真成神棍了。”
“我不是神棍。”陈岸看着远方的海,“我只是打卡够勤。”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海里。水花荡开一圈圈波纹。
这时,防波堤方向传来脚步声。一人快步走来,提着帆布包,帽檐压得很低。
陈岸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那人穿着旧工装裤,个子不高,走路略显跛行。但他认出来了。
是赵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