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立刻将文件塞回铁盒，用油布包好，放入防水袋密封。他把袋子递给少年：“你先走，送到生态站控制室锁起来，谁问都说没见过。”
“那你呢？”
“我留下。”
“你疯了？”洪叔吼道，“还想取证？命重要还是证据重要？”
“我都想要。”陈岸从胶鞋里撕下一小块内衬，刮了些带有白色结晶的纸屑装进塑料袋，“这纸经过深海处理，和‘海顺号’有关。我要知道是谁让它流到这里。”
洪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图纸塞给他：“这是我儿子偷偷画的冷库排水图，主裂口在北侧第三段。你要找源头，就往那边查。”
少年背着铁盒跑了。风越刮越猛，电线杆上的电线开始晃荡。
陈岸收好图纸和样本，站着没动。他望着那一片黑褐色的泥地，雨还未落，空气却已沉闷如压。
洪叔拉他：“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停下。
“等等。”他说。
弯腰从泥中拾起半截断裂的塑料管。外皮标注生产日期为去年六月，但接口处的胶布崭新，颜色未变。
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h-892配套组件。
和防腐剂编号一致。
“这不是修补漏点。”他低声说，“是人为接的管子，专门用来引流废液。”
洪叔脸色骤变：“你是说……有人特意选了这块地，用来藏东西？”
“不止藏东西。”陈岸将塑料管塞进背包，“这里是中转点。文件能扔，别的也能扔。只要涨潮一冲，什么都不会留下。”
话音刚落，第一滴雨落在肩头。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势渐密。
远处海面翻起白浪，乌云低垂。闪电划破天空，照亮整片滩涂。
陈岸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坑，雨水已冲刷掉大半痕迹。他转身朝高处走去，脚步加快。
走到一半，他停下，取出声呐仪。信号仍在，但频率变了——不再是规律跳动，而是连续短促的脉冲。
像某种设备正在启动。
他调低灵敏度，试图定位源头。屏幕上的光点逐渐汇聚，指向防波堤东侧的一座废弃观测站。
那里原本无人居住。
而现在，雷达显示内部存在热源。
他收起仪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防水袋又紧了紧。
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生疼。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塑料管，又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纸样。
这两样东西不能丢。
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拿到。
他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融入雨幕。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他湿透的背影。
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张带着白色结晶的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