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那天,台风登陆,所有船只都已回港避风。我父亲是唯一出海的人。他们选这一天造假,并非疏忽,而是认定没人能证明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顿。
“但他们没料到,三十年后,这张纸会被重新翻出来。”
法官清了清嗓子:“辩护方还有异议吗?”
律师起身,声音微颤:“法官大人,纤维相同不代表签名真实,不能仅凭材质就断定文件系伪造。”
技术人员立刻回应:“我可以补充一点。省档案馆有明确记录,这批特制纸从未流入市场,仅用于陈天豪内部机密文件,每张均有编号。这份协议所用纸张,编号属于1983年第七批,原定用途为‘远洋运输合同’,实际签收人为陈天豪本人。”
他又调出一页电子档案:“更重要的是,这种纸需恒温恒湿保存,普通环境下存放三年便会变脆。而这份协议的纸张状态良好,说明它长期被妥善保管——直到最近才被取出,用于伪造签名。”
法官翻阅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陈岸继续说道:“再加上气象数据证实,当日风力达十二级,港口封闭,无任何船只进出。在这种天气下,不可能有人在外签署文件,更不可能使用如此精密的纸张。”
“因此结论是?”法官问。
“这份协议无论从材料还是时间上看,都是假的。”技术人员坚定地说,“它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个日期。”
法庭再度陷入沉默。
张建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法官拿起判决书草稿,正要宣布休庭评议,陈小满忽然再次举手。
“法官!”她大声说,“我还有一件事。”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她。
她从书包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这是我记的账。去年七月,水产公司突然将收购价下调三成,说是‘市场波动’。但我查过渔获量,根本没有变化。后来我发现,那段时间有三艘未登记的船靠岸卸货,运的是冷冻龙虾。”
她抬头直视张建国:“你当时说,‘规矩变了’。现在我知道了,变的不是规矩,是你们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张建国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她。
“你们用假纸造假合同,用假账骗渔民的钱,还想让一个死人背锅。”陈小满将本子摔在桌上,“可你们忘了,我们记得每一笔账。”
法官合上卷宗,深吸一口气。
“本案关键证据已完整呈现。”他说,“关于伪造协议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本庭即将进入最终评议,请各方耐心等待通知。”
法槌落下。
陈岸仍站在原地,未曾移动。
陈小满走回来,轻声问:“哥,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说,“他们还会挣扎。”
周大海走近,鱼叉拄地,低声说道:“刚接到海警消息,陈天豪的船昨天试图离港,已被拦截。他还没认输。”
技术人员收拾好设备,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那份录音,我已经备份五份,分别存于县局、市科委和省档案馆。谁也删不掉。”
陈岸点头。
他小心收好日志残页,准备离开原告席,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又是那个未知号码。
他点开短信。
只有一行字:
“你以为这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