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那人就站在这里,面色苍白,眼神却清明,冲他点了点头。
“你...没死?”陈岸声音有些沙哑。
洪叔缓缓走下船,步履不稳,却未跌倒。“没死。”他说,“低温保命,我一直醒着。”
“谁救的你?”
“没人救。”洪叔咳了两声,“是我自己安排的。冷库爆炸前,我就知道钱万三会来。我改了程序,把自己锁进了保温舱。”
陈岸皱眉:“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出不来。”洪叔苦笑,“冻得太深,必须等外部信号才能解锁。刚才系统重启,我才被释放。”
周大海插嘴:“我接到报警,说冷库突然通电,过去一看人还活着,赶紧拉上船来找你。”
陈岸盯着洪叔良久,忽然问:“你知道马里亚纳的事吗?”
洪叔一怔,点头:“我知道一些。七六年有个项目,叫‘深海共振采集’,批文是我签的。签字的人...是陈天豪。”
“他也参与了?”陈岸声音低了几分。
“不止参与。”洪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他是负责人。这项技术本用于探矿,后来...变成了炸矿的工具。”
陈岸接过纸。上面标注着坐标与频率,还有几行手写笔记:“震动频率需匹配地壳,三次叠加可引发断裂。”
他手指微顿。
“这就是他们炸矿的方式?”
“对。”洪叔点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没有证据。直到你炸了走私船,声呐数据传回来,我才确认...他们在用同样的频率,一点点撕裂海底。”
三人沉默。
海风吹过码头,远处合作社的灯光仍亮着。有人在修补渔网,有人在整修船只,一切看似如常。
但陈岸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低头看手,鳞光正悄然褪去,但他清楚地感觉到变化。他能感知地面的震颤,分辨远处机械运转的细微差异,甚至能嗅出风中咸味的浓淡。
这不是运气,也不是技巧。
是他的身体正在进化。
“所以你现在...算人还是算鱼?”周大海咧嘴一笑。
“少废话。”陈岸活动着手腕,“我现在能潜得更深,看得更远。他们以为压力舱是惩罚,其实是帮我升级。”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陈岸望着海面,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们怕我们知道真相,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相。”
他转身朝码头走去:“先回合作社。我要重新调试声呐仪,顺便试试这双新眼睛,能不能看清海底裂缝。”
周大海急忙跟上:“等等,你不会又要潜水吧?”
“不急。”陈岸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我不一个人下。”
洪叔拄着拐杖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终于来了。”
周大海没听清:“什么?”
“变天的人。”洪叔握紧手中的钥匙,“醒了。”
陈岸走在前方,步伐稳健。走到合作社门口,他停下,抬头望向屋檐下的风向标。
它正缓缓转动,指向东南。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划过脸颊,传来一丝极轻微的摩擦声,仿佛鳞片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