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叹了口气,走进里屋。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上面盖着红章:《异常死亡复核意见书》。
“我只能出这一份。”他说,“能不能立案,看上面。”
陈岸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结论栏写着:“死者生前遭受非自愿注射,导致有机磷中毒死亡,初步判定为他杀。原‘自缢’结论存疑,建议重启调查。”
他合上文件,塞进衣服内袋,紧贴胸口。那里已有防水盒,如今又多了这份纸。
走出法医室时,天色将暗。洪叔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脚边放着保温桶,说是给周大海熬的粥。
“出来了?”他问。
“嗯。”
“结果呢?”
陈岸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胸口。
洪叔点点头,站起身,把保温桶递给他:“那你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你不问后续?”
“问了也没用。”老人笑了笑,“三十年前我就懂了,有些事,得靠活着的人自己走到底。”
他说完便走了,背影略显佝偻。钥匙串在腰间轻晃,碰在墙上,发出清脆一声。
陈岸站在台阶上,风吹动衣角。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又抬头望向海面。远处港口亮起灯火,渔船一艘接一艘靠岸。
他摸出硬币准备打电话,手机却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渔政局。
“陈岸?”对方语气急促,“你马上来深水港,压力舱测试提前了,就今晚。”
“现在?”
“对。特批的,只给你三小时。不来就算放弃。”
电话挂断。
他握着听筒,愣了两秒。
回头望了眼医院大门,周大海还没出来,洪叔也已离开。他独自站在电话亭前,手里攥着报告,耳边回荡着钱万三那句“想不开”。
他把硬币放回口袋,转身走向停车处。
车灯亮起时,他低声说了句:“谁想不开,还不一定。”
引擎发动,轮胎碾过地面,沙沙作响。
驶离医院前,他从后视镜看了最后一眼。
法医室的灯仍亮着。
桌上的显微镜镜头泛着光,像一只睁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