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时,太阳已快落山。陈小满蹲在门口算账,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按动。
“一面旗成本十八块。”她念道,“卖二十,赚两块。”
旁边等着领旗的人听了,耳朵都竖了起来。
“两块不多...”一人嘀咕,“全县五百艘船,就是一千块。”
“还不止。”另一人接话,“明年别的县可能也要。”
陈小满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哥,这钱怎么分?”
陈岸正在叠那面旧旗,闻言轻轻弹了下她脑门。
“不分。”他说,“买课本。”
“啊?”
“全县小学,每卖一面旗,捐一本《海洋安全手册》。”他站起身,把一块木板钉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账目公开,谁都能查。”
大家怔住了。有人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挠挠头。
晚上,工棚外传来脚步声。陈岸开门,见周大海带着两个人抬着二十套旗杆套进来。全是手工缝制,针脚密实,内层还加了防滑垫。
“给念歌的孩子们。”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岸叫住他,“这是谁做的?”
“我妹。”周大海背对着他,声音低低的,“她说孩子们唱那么大声,嗓子都哑了,得有个念想。”
说完,他走得更快了。
陈岸站在门口,望着那捆旗杆套,久久未语。
第二天清晨,第一面新的“陈”字旗升起来了。
红旗展开时,风从东南吹来。旗面鼓起,啪地一声响。陈岸站在甲板上看着。布料结实,边缘缝了双层线,角上还缀着铜环,能扛十级大风。
陈小满爬上梯子,在旗杆底下系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本船已接入南洋气象预警网络,实时数据同步至县海事中心。”
“成了。”她跳下来拍手,“第一批二十艘,全装完了。”
陈岸点头,掏出一份文件。封面写着《“陈”字安全旗使用管理章程(草案)》。他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按下指印。
“送去水产公司备案。”他对陈小满说,“顺便问问教育局,有没有合作想法。”
“你要搞研学?”她眼睛一亮。
“不。”他摇头,“就想让孩子们早点知道...海上没有护身符,只有准备好的人,才能回家。”
他把文件装进防水袋,夹在腋下,朝村委会走去。
阳光照在公告栏上,昨天贴的账单已被风吹得起边。的。”
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村委会门口,几位干部正在商量挂牌仪式。见他来了,一人迎上来:“陈岸同志,县里定了,‘陈’字旗作为全县渔业安全标志推广。你是发起人,典礼上讲几句吧。”
他没回答,只把文件递了过去。
“可以推广。”他说,“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每艘挂旗的船,必须装预警设备。这是硬性要求,少一条都不行。”
那人翻着章程,眉头皱了起来:“这...执行起来有点难。”
“那就别推。”陈岸语气未变,“旗可以挂,责任不能欠。如果只是图个彩头,不如不挂。”
对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个小本子,边角已有些磨损。他没拿出来,只是隔着衣服轻轻按了一下。
海风吹在脸上,有些干涩。远处,一艘渔船缓缓驶出港口,桅杆上的新旗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