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凑近看了看,摇头:“不像正常签署,倒像是...逼供现场留下的。”
陈岸接过合同,仔细端详那枚血指印的位置——偏移签名框,边缘模糊,明显是强行捺印。
再想到系统记录的数据:赵有德每天早晚洗手六次,吃饭前必用酒精棉擦拭餐具...这种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签下一份沾血的文件?
“这不是替罪,是栽赃。”他声音很轻,却如刀锋划过空气,“有人想让我们以为赵有德和马明远串通,后来反目成仇。其实...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算计了。”
“谁?”周大海问。
“能让马明远吞毒,能让赵有德签字不留指纹,还能搞到集团合同模板的。”陈岸将合同放回证物袋,“只有一个可能。”
话未说完,技术员匆匆进来:“化验科刚反馈,快艇残骸里的铁桶残留物确认是汽油。而且...桶身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匹配上了水产公司保安李茂盛。”
“又是他?”周大海骂道,“这孙子上个月还找我要过船期表!”
“他只是执行者。”陈岸摇头,“真正下命令的,一直躲在暗处。”
警官收好所有材料,看向陈岸:“这些我们会移交专案组,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陈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录音盒,“这是昨晚在废弃药厂录的,马明远亲口说‘销毁磁石矿样本’。如果你们查这批货的运输记录,会发现它们根本没走正规报关。”
技术员接过设备试播,刚放出几句变声后的对话,脸色就变了:“这段音频清晰度太高了,连呼吸节奏都能分辨...你是怎么录的?”
“运气好而已。”陈岸笑了笑,“海边风大,有时候反而听得清楚。”
周大海站在旁边没吭声,直到人群散去,才低声问:“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办?”
“要么跑路,要么灭口。”陈岸望着窗外,“现在赵有德死了,马明远进了医院,唯一能开口的,只剩下一个李茂盛。”
“那还不赶紧抓人?”
“他已经不在村里了。”陈小满插嘴,“我今早去供销社买盐,看见王麻子老婆在退他的铺位押金。”
屋里一下子静了。
陈岸转身往外走。周大海一把拽住他胳膊:“你现在去哪儿?”
“派出所刚做完笔录,现在去也晚了。”他甩开手,“但我得知道他最后跟谁见过面。”
他走出办公楼,天边泛出鱼肚白,海风带着灰烬的气息。远处码头仍在冒烟,几艘渔船静静停泊,缆绳绷得笔直。
陈小满追出来,塞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李茂盛妹妹的地址,在城西老砖厂旁边。她说她哥昨天半夜回来一趟,拿走了爹的旧身份证。”
陈岸捏着纸条,点了点头。
“哥。”她忽然叫住他,声音有些发抖,“你觉得...赵秀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停下脚步。
“她爸签了协议,她妈临终的录音又被我们放出来了。一个在牢里,一个死了三年。你说,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替罪书?”
陈岸没有回答,只是将纸条折好,放进贴身衣袋。
他知道,有人想搅浑水。
但他更清楚——水越浑,脚印就越明显。
他迈步向前,晨光落在肩头,影子拖得很长。
街角一辆自行车靠墙停着,车筐里有半瓶喝剩的茶水,瓶身印着几个小字:“陈天豪集团内部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