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自家五十米远的岔路口，他停下脚步，倚靠在电线杆旁。风吹得衣服啪啪作响，他掏出饭盒，掀开盖子。
里面是周小芹送的馒头，还剩半个。
他咬了一口，面有些发酸，但耐饿。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夜他离开冷库前，王麻子躲在厕所打电话，说了句“粤字头的船”。
而赵秀兰刚才拍的照片里，声呐仪显示的异常洋流方向，正好指向外礁那片沉船区。
一艘“粤”字号的走私船，三天前撞上了暗礁。
现在，有人急着想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合上饭盒，插回腰后。然后转身，朝码头走去。
还没到防波堤，他就看见周大海蹲在自家船头抽烟。烟头一明一灭，像是在等人。
“你来了。”周大海没抬头，“我妹说你拿了东西就往这边走。”
陈岸嗯了一声，走近。
“查清楚没？”周大海问。
“查到一半。”陈岸从内袋掏出密封袋递过去，“这是她在礁石缝里留下的。”
周大海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眉头渐渐锁紧：“港币？这编号...怎么跟那天账本上的尾数一样？”
“因为她爸不知道这些。”陈岸低声说，“知道的人，只有发钱的和收钱的。”
周大海吸了口烟，忽然冷笑：“所以她是来偷技术的？就为了找那艘破船？”
“不止。”陈岸望着海面，“她在确认一件事——我的设备能不能定位沉船的位置。”
周大海掐掉烟，抬眼看他：“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让她拍的？”
陈岸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抹去声呐仪屏幕上那条红色洋流线，重新输入一组数值。
新的轨迹浮现，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现在要让她以为，”他说，“那艘船，根本不在原来的地方。”
周大海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你这是要钓鱼？”
“不是钓鱼。”陈岸收起设备，转身朝船梯走去，“是钓人。”
他一只脚踏上甲板，忽然停下。
“对了，你妹昨天说，王麻子打了通密电。”
“然后呢？”
“我没拦她。”陈岸回头，眼神平静，“有些消息，该传出去的，就得让它传出去。”
周大海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得更狠：“行啊，你现在玩这套，比赵有德还溜。”
陈岸没接话，只是从舱底拿出一套备用潜水服，扔在甲板上。
衣服还未展开，远处海面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马达声。
一艘无旗渔船从浓雾中钻出，航向歪斜，速度却不慢，直奔外礁方向。
陈岸眯起眼。
那船体侧面，隐约可见一个褪色的“粤”字。